去年今日,永失所爱。
今天是爸爸去世一周年的忌日。我平静而高效率地上了一天班。一切恍若隔世。
昨日,与家人一起回老家祭拜父亲。一年后,我们都能平静地面对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的现实。
周五接到D的电话,问我星期天回老家吗,说是父亲忌日到了。我一向记性很差,可父亲的忌日,却有一个清晰的数字在脑海中浮现。接到电话,我非常诧异,一度疑心自己又记错了日子,小心地问,不是7月6日吗?“是算的旧历啊,六月初三。”于是商量安排好回老家的事情。
早上,自然醒来,马上快六点半了。开始洗漱。小家伙哼哼唧唧,哭闹起来,想要爸爸妈妈陪伴。我轻声告诉TA,爸爸妈妈要回去看望外公,外公那么喜欢你,以前总是带着你来找妈妈吃奶奶,你还记得吧。我不知道TA能否听懂,不过小宝宝倒是安静下来,“嗯嗯”回答着我。
第一次在雨天驾车上盘山公路,对于今年才开始正儿八经开车的我,这次自己开车回家也是对父亲的一种回应吧。
去年三月左右,作为一个七八年的口袋司机,我开始练车,每次都是跟爸妈说,帮忙带下孩子,我出去练车了。爸妈总是很骄傲。在他们心中,自己的孩子当然学什么都没问题。也有担心,父亲万年不变的金句“胆大心细”又派上了用场。但更多地是期许。他们总是相信,我能做成。
断断续续练习了些时日,父亲去世后,就不再愿意练了。
直到今年四月才重新练习起来。
我想父亲知道是我开车带大家回去,还走那“九道拐”,内心定是骄傲自豪的吧。
回到老家,我们平静地去上坟,一边给父亲烧纸钱,一边闲聊。说说彼此工作的得失,商量如何应对一些棘手的事儿。
此前,我每每到父亲的坟前必定是要流泪的,有时候是痛哭,有时候是默默伤心,更多的时候是隐忍,眼泪打转。怕太伤心,让母亲看见,更难受。
我不知道,为何这次我可以平静,我可以坦然接受父亲永远离开了我的事实。
史铁生说:“就命运而言,休伦公道。”或许这就是我对父亲突然辞世,一直愤愤不平,充满恨意的原因吧。命运对父亲太不公道,我想问个为什么,我想要改变这个不公的现状,却不知能做什么,无力无奈。
我想父亲,看到我们这般平静,定是开心的吧。他总是对我们没有太多要求,一直是一个默默的奉献者,任劳任怨。他也是一个乐观的人,对自己的生死不予计较。他总说,如果自己哪天生病不行了,就自行了断了。他总讲杨老令公“碰杯(碑)而死”的故事,说有些话说者无意,却变成了现实。他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走得如此突然和决绝,一如他平日所言......
烧完纸钱,我想找个塑料袋子垫着跪拜,却发现雨太大,带的袋子都打湿了。D说,就站着拜吧,老汉不会介意的,他是看到我们回来都会很开心的。我还是执意要跪拜,这是我唯一能好好跟他见面和道别的方式啊。
我们回到老屋,清理阳沟,打扫屋前屋后。妈妈早就叮嘱要记得疏通阳沟,以后再找人修补地坝,不要让老屋垮了。
可以前,我们都是盼着老屋早点垮了啊。只有老屋垮了,父亲才能安心在城里生活,不会心心念念,孙子们大点了,他就要回农村老家了。以前,他总说要回老家去,要去“守老宅”。如今,父亲在他亲手建的老屋里去世,也算是如愿了。只是这时间提前了太多太多......梅雨季节,家里的好多东西都蒙上了灰白的霉灰。我打开衣柜,拿出父亲的遗相,相框边上也生了一层霉灰,轻轻擦拭,抱一抱相框,算是自我安慰吧。
收拾妥当,我们临时决定去吃火锅,在这老家仅有的一家火锅。爸爸爱吃火锅,我们摆一副碗筷,倒一点酒。当是回家与爸爸吃饭。
一年前的那天,我还记得很清楚。至今悔恨当时没有想尽一切办法找车最快赶回家,以为找了靠谱的人帮忙,结果等了好久才赶到。其实,那时我一点不相信父亲真的会死了啊。
三天道场,法师的那些话,当时句句扎心,之后却都忘记了,唯记得那句“少是夫妻老来伴”,不敢想象母亲的痛苦。
不敢回忆的太多,美好的回忆很多,但遗憾更多。
父亲走后,我一度怀疑人生的意义,怀疑活着的意义。只是深刻明白了,人生苦短啊,不能浪费时间在那些让人不快的人和事儿上。尽力去做那个想要成为的人,尽力去做想要做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