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 总是来来回回做噩梦 梦里 是我最恐惧的事情 是孤立无援地对抗 和没人回应的求救。
跟室友闲聊时候 她说我很迷迷糊糊 许多事情记得不很清楚
我说其实我记得挺多事情的 但我举不出例子来 羞于开口 。
比如小学某天刚下课 去亲戚家吃饭讲了几句刚学明白的普通话标准发音 亲戚略带嘲讽地笑:“哎呀 别学城里人说话 等你能走出去了再说…”
我腿粗嘛 妈妈喜欢给我买那种耐磨抗造的运动服 走起路来刷啦刷啦响 往家走的路上一个很好看瘦弱白净的姑娘跟在我身后当着许多人的面问:“你为什么老穿运动服啊 我们的裤子都不响的…”
女班长蛮刁钻地问一个跟我一起值日的男生:“她们都说你跟她关系好啊 特别配啊 哈哈” “噫？怎么可能 大脑门上面全是痘 还那么胖 话都说不明白 … ”
老许有个同学念过大学 回县城开班课教书法 老许想把我送去学一学 看起来憨厚书生气的那位极为刻薄地说了一句:“你俩这条件 都没怎么往上念 你们孩子能学成这样就不错了 还要求那么高呢？”
像山洪爆发 说起来翻江倒海
老许当初追妈妈的时候 确是有些配不上的 当时他们的结合不被许多人看好 他们跑出去工作 落亲戚手里的我就间接承受了部分不满。他们丝毫不在意地在幼小的我面前肆意评论我父亲 我父亲的家庭 说他脾气躁 小心眼 长得不好看 穷 我也随他 丑 。他们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进行了宣判和绑架 认定了我这辈子一眼望得到头。
多年后 他们开始变得客气和善意 然后用懂事 大学生一类标签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去年国庆 发生过一件令我很气愤的事情 她们的要求和娇贵我懒得再伺候了 说到底 我的软弱还是占了上风 … 我哭了 我被一群诡异的亲戚 欺负哭了。最会说话摆弄关系的一个长辈来找我聊天 张口闭口我不懂事 我百口莫辩。
我一直都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些事情 从一个很难缠的童年开始 在我的记忆里 日记里 不断地回音 以至于碰到两难的境地就会捡起那种羞耻和自卑。
年纪小的时候 我像个肩负着复仇使命的战士 练习着跟别人讲话 交朋友不那么木讷 剪刘海儿遮脑门 穿牛仔裤 每天练字 往外考大学… 等到我气势汹汹地想告诉别人士别三日的时候 这些人要么断了联系 要么早就忘记了说过些什么话 只剩我拔剑四顾心茫然 人类都是一个样子嘛 她们化言语为刀子给你千刀万剐 等你敢于表达不满却又说你小里小气翻旧账
我不太懂得如何反驳 像个怯懦的小动物 夜里瑟缩在被窝 气得发抖 第二天迎面撞上还是要该说说该笑笑
我又自卑又强悍张牙舞爪地过了这么些年 变得极度记仇却又只记在心里 猛地全部想起来 一群怪力把我变成了怪物 我一个人活了二十年 还没熬过 那场寒冬 和那群梦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