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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搬 家
文 / 周龙然
人的一生,免不了遇上几回搬家的时候。工作的变动,谋生的漂泊,甚或家族的迁徙,你都得携一家老小,捎上所有属于你的“身外之物”,迁去新的居所。
前些时候,我从老城东街迁往仅隔几个巷口的一处稍宽绰的楼房居住,再次领略了把一个多年身处其中的老家(其实只是其中的东西)从构思犹豫到斟酌取舍,到最后悉数搬进一个完全陌生的新家的全过程。收捡搬迁之劳顿也许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你必须无可避免地经历一次罢别老屋又熟识新居的心灵磨洗。
在东街家中寄居多年。称谓寄居,是因为尚有年迈父母生活在远乡他们亲手建造的老家里,那是我真正的老家。客居城市,完全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就像某位诗人所写,我是“一辆板车从乡下带进城里的稻草”,我的身上至今带有泥土的腥味和庄稼的余香。而且我相信,这些乡土的气息那么长久地浸润我的血液和身躯,必将永远地留驻和奔涌于我的生命与心灵中了。
罢别老屋是绝对痛苦的事情。何况有时的离去就很难回转,甚至永远地不再回来。
从乡下进城工作的年月我还很是年轻。好些天里,我都在傍山老屋的周围茫然地走动,向我所熟悉的一切道别。那些打小就不曾改变的稀疏的山林、荒芜的土丘以及突兀的岩石,都能长久地牵缠我的目光。只是那些小路宽了光滑了,果林高了粗硕了,屋顶瓦纹上的烟迹更黑了。父亲和母亲越发苍老了。
那一次的搬家我仅带了很少的物事。记忆中仿佛只有一只木箱一床棉被和洗脸盆巾等物件。记忆中我轻轻地装箱轻轻地捆扎,深怕弄出离家的声响,触痛老人们的愁思。记忆中我把临行前压缩得不能再简短的那句“爸,妈,我走了”的话语,最终吞进喉咙对老人笑笑,便轻轻地沉沉地走了。
而这一回,是真正意义上的搬家啊,仅仅是装箱收捡就颇费工夫。平日里总嫌家中用物缺短,陆陆续续地置办仍觉得家徒四壁,然而一旦要将这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棱棱角角杂乱无章的物件,包裹收拾起来以便搬运,我敢说再简陋的家搬将起来都是件让人头疼的差使。你得对除去墙壁之外的所有东西进行一次全面的清理与筛选,扒开那些早该丢弃对接下来的日子毫无用处的东西,把可弃可不弃有待斟酌的东西暂放一边,挑那些与你无法割舍附影随形的东西最先搬走。
妻忙着请人搬运那些生活必须品的时候,我便趁机捎搭上我的精神必须品,在那些长箱短柜条几方桌的空余处,装满我曾经读过和待读的书。妻不喜读书,却见我在大堆大堆嗜之如命的书们面前一脸狼狈,也深表同情的找来大大小小的纸箱助我装敛。尽管她的装拣有些零乱有些草率,但比起搬运工人捆绑提摔的不屑之色来,对书对我,都已算十分的温柔了。
搬家,又意味着要别去与你和睦相处多年的芳邻。曾经的别扭与不快全都忘了,所有的深情厚谊涌上心头。你会毫无矫饰地说上“不舍得离去特别遗憾常来串门”之类的话。你发现邻居的眼里也同样布满友善布满真诚。
搬家又隐含新的机缘。你会和更多的人相识熟悉,你会拥有更多的朋友,走更多更广的路。搬进新家,会将你在旧居里久已懈怠松弛的心弦倏然绷紧,令你全身充满活力,你兴致勃勃地想要做点什么。
搬进新家,你会倚门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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