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清幽雅致店面,浅浅紫色广告箱上若隐若现飘着淡淡白色菊花,是清若最爱的小野菊,几个深紫色的字飘扬灵动,“漂亮宝贝美发工作室”。
因了那几朵小野菊,清若毫不犹豫进去。正在理发的女人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马上好了。
她是这间发屋的女主人。她化着极为淡的妆,通身黑色,只肩上披了件淡紫色披风,衬得皮肤益发白。她低低与理发人说着话,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韵致。正在清若上下打量时,她温婉一笑,“想剪什么样的发型?”“越短越好。”清若恨恨地说。她稍显诧异但即刻恢复一脸浅笑,“那我给你设计一个发型。”剪刀飞舞,长发无情飘落,恰如他离去的决绝,清若眼低垂,强忍要滴落的泪。
“好了。”她轻轻抚了下清若的肩,镜中女孩一头短短碎发,清清爽爽,尽管素颜朝天,却是异样青春动人。“你看,短发更美。也许你认为的所有不好,其实都是最好安排,对吗?”她莞尔一笑,眼角碎纹随笑容动着,无法言喻的美丽。那一刻,就如一汪水轻轻漫来,浸润着清若失恋狂躁的心。对,重新开始,谁不是翻山越岭寻找爱!
从此清若成了这家发屋常客,女人和她修剪的短碎发伴着她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寂寞空虚冷,逐渐走出了那段失恋阴霾。时间长了知道女人是极不简单的。曾经的洗头妹,现在的女老板,不用细究,从她的言行中就能看到昔日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岁月的打磨使她脱尽风尘,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淡泊与宁静。
也见过老板娘的老公,长相普通,还没她高,清若心里曾暗暗抱撼。但女人毫不介意,还数落清若,傻姑娘,男人呀,相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智慧,敢担当。男人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花不花在你身上。其实这些都可忽略,最重要的是,他的心里是否有你,无论在哪里,都牵挂你。看着她们一家开心融融,清若心里无比踏实,能够拥有平凡幸福抑或是这个女人一生中最大幸事了。
其实,何止是她呢,哪个女人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在明白这个道理不久,清若遇到了能够带来这种简单幸福的子文。在女老板的巧笑嫣然中,清若红着脸向她断断续续述说着发生的一切。
短发长得飞快,就象清若与子文的爱情。恋爱、结婚、生女,一切超乎寻常顺利。
生完女儿后,休了半年产假。即将上班时看着自己乱草横生的头发,清若一下想起那个发屋和它的女主人。急匆匆赶到,才发现不知何时搬走,换成了五金商店。里面一位粗壮东北女老板,大着嗓门不耐烦轰着清若,“不知道搬哪去了,真的不知道。”
头发是要理的,于是随便找了一家发屋,全是奇装异服半大男孩,手上的剪同样飞来飞去,发丝落尽,清若却总是瞅着别扭。大男孩有些讪讪道,“姐,哪儿不满意,我再修。”轻轻笑着摇头,清若想那个发型只有老板娘才能修剪出吧。
女儿已经五岁了,清若的头发从拉直、烫发再到剪成短得不能再短的碎发,反复折腾,总寻不到当初女人剪的那个感觉。曾经空闲时间,转遍整个街区,心里存着些许希望,或许那个发屋就开在附近,女人也没有走远,但却总是失望而返。清若再也找不到她了,也再剪不出那种发型了。
又一次坐在理发室里,清若两只手极力比划着,向理发师说着那个短短碎发的样子。理发师听后一阵戚戚卡卡,一个漂亮的短碎发成型了。看着清若紧皱的眉头,理发师微微一笑,“姐啊,你说的发型就是这样的,你可能是想找回当初年轻的感觉吧。”
心顿时澄清静明,清若的苦苦追寻终有了答案。多年前,一个刚刚失恋的女孩剪了一头短短碎发,一扫来时的忧伤,她明媚灿烂。此时,短发依旧,人却已印上岁月痕迹。
原来怀念自己一去不返青春,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