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一个杜勤勤,业绩最差也就算了,竟然开会还迟到。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会议上,领导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大声训斥着杜勤勤。听到这话的杜勤勤,踉踉跄跄般走出会议室,一边走,一边默念着:“勤勤,勤勤,不要哭,不要哭。”可是走到卫生间,关掉厕所隔断门时,勤勤泪水一下子哗啦啦般全流出来。
杜勤勤好想把自己心中委屈都哭出来,可越哭,心越委屈。她今天刚满27岁,从21岁以实习生身份进入这家金融公司到现在,她六年青春都在此。初入职场时,杜勤勤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能够在金融界当中占据一角,然后赚取更多钱,为母亲带来更好的生活。但生性老实的杜勤勤,怎么也学不会金融行业那套
满是说大话的“虚伪”。曾有客户自身抗风险能力不是很好,杜勤勤就劝那客户不要购买公司的高风险金融产品。她这一劝说,让公司少赚了不少钱,也让领导气炸了头。也就在那之后,杜勤勤被调到了部门边缘性岗位,做着可有可无的工作。所幸金融公司的边缘性岗位待遇也不差,于是杜勤勤便在这岗位,一呆就是五年。
虽在边缘性岗位,但杜勤勤还是一直以“靠谱”、“勤劳”要求来面对自己的工作。工作以来,她请假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会议上迟到过。可是在今天这么一个重要会议上,她却迟到了,还迟到了十分钟。她想尝试着跟领导解释迟到原因,但她知道作为一个部门可有可无的人,是没有人想听她迟到的理由。
其实,今天是杜勤勤27岁生日,可带给她的生日礼物却是失业。但是,比起失业更为痛苦的是,她却在今早失恋了。记得还在昨日时,杜勤勤还盘算着要在生日这天穿什么样的裙子出现在男友面前,然后与男友说着什么样的甜言蜜语。可是,却在今早,男友在她微信上发来语音,告诉杜勤勤,他不想在城市里过着没房没车的日子,所以要跟他富二代同事结婚,因此要和杜勤勤分手,让勤勤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了。听完男友在微信上发的语音后,杜勤勤整个人慌张了,她连忙给男友打电话,但听到的只有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她发微信,微信上显示:“闹闹开启了好友验证......”这一刻,杜勤勤彻底奔溃了,她蜷在出租屋里的沙发上,足足哭了一个多小时。她一边哭着,一边想着,想要立马去找男友,可是想起男友那绝情的十段60秒语音,以及马上就要开的那个领导说不准请假不准迟到的会议,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去了公司。
可到公司会议室时,杜勤勤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并且还遭遇了失业。其实杜勤勤心里也明白,领导一直想把她赶走,只是一直未找到正当理由罢了。
杜勤勤忘了自己在卫生间哭了多久,直到她实在哭不出眼泪后,便从厕所隔断间出来,走到洗脸盆处,将自己脸上的泪痕冲刷干净,便恍恍惚惚般从卫生间走出来,又恍恍惚惚般从公司办公楼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般在城市大街上游离着。杜勤勤的大脑,杜勤勤的心,杜勤勤的身体,总觉得还有什么在压抑着,她好想把压抑自己那个东西释放出来。所以她想在大街上不断走着,不断走着,不断走着,她希望能够以走着的方式来缓解压抑自己的痛苦感。
突然,她看到了街边玻璃窗内的一款沙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画面。于是就情不自禁般走进店里,站在沙发旁,久久地伫立着。
店里的店员看到杜勤勤一直看着沙发,便问道:“美女,这是我们的新款沙发,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坐上去先体验下。”
“我可以在这沙发上蜷一会儿么。”勤勤唯唯诺诺般问店员。
“当然可以,我们店里的沙发本来就是用来给顾客体验的,你可以随便怎么体验。”店员爽快地答应。
听到店员答应后,杜勤勤便脱掉自己的高跟鞋,在沙发上紧紧地蜷缩成一团,默不作声着。她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藏于膝盖中,恍恍惚惚,她有一种回到儿时的感觉。
“勤勤,勤勤,你过来看看,看妈妈给你送什么样的儿童节礼物。”
六岁的杜勤勤听到母亲叫唤声后,便连忙从自己小屋床上爬起来,走到母亲那间卧室、客厅、厨房连为一体的大房间,看到母亲正在擦拭着一个七八成新的沙发。
母亲看到勤勤来了,便放下抹布,拉着杜勤勤坐到沙发上,兴奋般说道:“勤勤,妈妈给你买这个生日又兼儿童节礼物,感觉如何?”
六岁的杜勤勤,坐在沙发上,上蹿下跳,开心不得了。她一直就很想拥有一款沙发,哪怕它只是一款旧沙发,也能够让她能够在看电视的时候,舒适般躺着。
“妈妈,我们给这沙发取个名字吧,好么”杜勤勤问母亲。
“可以呀,我家小公主殿下,要给这沙发取什么名字呢?”母亲打趣般问道。
“叫劳劳吧,我刚好叫勤勤,那样我们刚好是勤劳。妈妈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做位勤劳的人么?”勤勤若有所思般说道。
“好,那这沙发就叫劳劳,也是勤勤的好朋友之一。”妈妈拍了拍勤勤的头,便转身走到煮饭的地。今天是儿童节,也是杜勤勤生日,除了这款陈旧沙发送勤勤外,她还盘算着要给勤勤做点好吃。
拥有劳劳这款沙发后,勤勤童年大部分时光都是与它为伴。她出身于离异的单身家庭,由她母亲一人抚养她长大。为了抚养勤勤长大,母亲每日每夜的工作,然后常常留勤勤一个人在家中。但深受母亲乐观劲的勤勤,即便一个人在家中,也会和家中各种东西成为好友。她最大的好友就是沙发劳劳。她会与劳劳,一起看电视,一起分享动画片里的喜怒哀乐;她会与劳劳,一起写作业,写不出来的时候,她就在劳劳面前自言自语;她会与劳劳,一起等加班到深夜的妈 妈,然后跟妈妈道声晚安后,再回到自己小屋睡觉......
后来,杜勤勤上初中了,开始了寄宿生活,每周只回家一次。每个周五放学到家后,母亲就在一旁忙碌做饭,杜勤勤就窝在沙发上看书,等母亲叫她吃饭;或者杜勤勤会在沙发吃母亲早就给她准备好的水果;再或者,她就蹲在沙发旁,写着作业......杜勤勤初中和高中很多回忆,都是与沙发劳劳有关。
再后来,杜勤勤考上了大学,离开那座小镇,来到了省会城市。毕业后,杜勤勤也选择留在这座省会城市,然后每次回家次数不到5次。每次回家的时候,母亲依然忙碌给勤勤做饭,顺带嘴里念叨着勤勤该要嫁人的话。杜勤勤要么窝在沙发上处理工作上的邮件,要么就是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要么就是啃着母亲给她洗好的水果......
“小姐,你是睡着了么?”家居店里的店员拍着杜勤勤的身体说道。
一个恍然,杜勤勤从蜷在沙发中醒来,童年与沙发,童年与母亲,成年与沙发,成年与母亲,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涌现于自己脑海中,然后再慢慢冲刷压抑自己内心那股东西。她突然觉得自己人生其实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27岁失恋,能够在年轻的时候看清男友真实面貌,挺好的;27岁失业,能够让自己彻底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金融公司,也挺好的;想着想着,杜勤勤便彻底释怀了。
杜勤勤跟在旁的店员道了声谢谢,感谢店员能够让她在沙发蜷缩如此久。将自己心情整理好的杜勤勤,便从那家店出来,然后抬头突然看到“顾家家居”这四个字。于是掏出手机,在天猫上,搜到了顾家家居旗舰店,下单了自己刚刚蜷缩于此的沙发,地址填写了老家的地址,联系电话填写了母亲的电话。她想象着母亲收到沙发的喜悦之情,亦如儿时她收到那款旧沙发的喜悦之情。
下完单的杜勤勤,快步如飞般朝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