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马,就像爱我的家人。在我漫长的成长记忆中,处处浮现着马的影子。
我家的第一匹马是一匹黄色的老马。那个月明星稀的秋夜,马儿睡在院子中间,如一座小山。皎洁的月光洒满全身,马儿不停地抽搐,嘴角淹没在一堆堆白色的泡沫中。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泪珠沿眼角慢慢浸润开来。院里站满乡亲们,围着父亲,唏嘘感叹,讨论着马的后事。三叔蹲在屋檐下,满脸悲戚,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事情的原委:“我没拉住,只吃了一口胡麻”……“明天我要去把那地打了药的胡麻都割倒!”三叔磕了磕烟锅,愤愤地站起来,看乡亲没有理睬,又兀自蹲下,将烟嘴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地干抽着。母亲和奶奶,躲在人群后面的黑影中,一言不发,暗自垂泪。空气似乎凝固了,处处弥漫着恐怖的味道,天要蹋下来了。
朦朦胧胧中,母亲凄厉的哭声将我惊醒,奶奶忙将我揽进怀里。外面人声嘈杂,一阵忙乱后,又归于平静。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中,我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没见到我家的马,只看到两根抬过马的带血的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