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闻】赤色花

-现实向

-赤花症预警


最近的梨房门口每天早晨会被人放上一朵花。


第一个发现的是赵磊,某天早上突然惊醒,起床后迷迷糊糊地出门,结果在门口捡到了一朵梨花。


开得正娇正好,多漂亮的小白花。


赵磊一开始自然是担心的,因为上面用铅笔浅浅地写了一个“++”。是狂热的私生饭吗?尽管小公寓的安保很严,可谁知道。


公寓内部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平日不开监控和摄影,于是赵磊打电话给工作人员姐姐,查了一下四周的监控。


没人来过。


那么会是谁呢。


只能是剩下的九个人。朝夕相处的队友,谁喜欢上了焉栩嘉呢。


赵磊叹了口气,把这朵温柔而又危险的花放在了焉栩嘉床头。小孩子的情债,自己处理吧。


焉栩嘉起床时看见那朵花愣了愣。赵磊解释了一下经过并推测应该是队友送的,还开玩笑地起哄很像剧本杀,夜色时分,是谁送了那朵花。


你猜得到吗。


花瓣的末端有一点红,好像是一滴血。熏染在白色的背景上显得决绝又浪漫。


是昨天非要钻进厨房做饭,结果不小心切到自己何洛洛吗。


这是最正常的推测。可焉栩嘉的思绪却控制不住地飘落到昨天晚上路过苹果房,听见翟潇闻明显在隐忍着什么痛楚的哼声。


他是不是也受了伤。


今天没工作,所以除了赵磊不小心起早了,大家都睡到大中午。吃午饭的时候焉栩嘉多注意了他们俩一点,何洛洛明显变得寡言,手上的创口贴很晃眼。张颜齐问他还要不要紧,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摆了下手。


还是一贯的说辞。“我成熟了。”


成熟个屁。焉栩嘉看他很有问题。


翟潇闻倒是很正常。只是早早穿起了羽绒服,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像个球。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但看上去应该是没有。


他的活泼欢乐和往日没什么差别,只是吃到后面被夏之光叫过去耳语了几句,慢慢敛起笑意,苦了吧唧地和他说话。


或许是在撒娇吧。


焉栩嘉低下头,想他好像懂了送花的究竟是谁。昨天在苹果房门口听见的可能不过是个幻觉,是他太想要那个人和他心意相通而兀自造出的幻象,甚至为了给故事拼凑一个他理想的原委,会想让他受伤。


焉栩嘉轻声叹了口气,赌气般地将筷子伸向夏之光面前的那个盘子。


“砰。”筷子碰撞的声音,挺轻,但也被吃完正聊天的那几个人瞩了目,大家调侃般地笑笑,而另一只筷子的主人翟潇闻却没有笑。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没有眨着眼睛撒撒娇说“嘉嘉你让给我嘛”,就那样拣走了最后一块五花肉。


翟潇闻突然变得不那么像他。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焉栩嘉却觉得翟潇闻连最后的温柔都不肯给他。


他怎么奢望。


但这天晚上他夜里出去喝水路过苹果房,又听见里面传来搅着痛楚的叫声,尾音绵软得像富士山脚下半融未融的绵软雪花,绝不会是夏之光。


夏之光好像在轻声安抚他。


焉栩嘉不免想到了不适合他撞见的场景,但也不对。他没从这声音里听出一丝一毫沾染情欲的气息。


有的只有痛苦,仿佛要将那个人撕开的痛。


焉栩嘉不觉得翟潇闻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苦,很想冲进去看看他。


可他也不一定愿意吧。


焉栩嘉默默地放下了伸到了门把上的手。


第二天是一朵矢车菊。浅浅的黄色在手心绽出温柔的轮廓。


却越来越让焉栩嘉心慌。


他梦里梦见了翟潇闻,他梦见翟潇闻在森林中,在满地浅色的花瓣里,他浑身是血,红得很艳很艳,像着了嫁衣。


焉栩嘉想过去看看他,可他们隔了太远,太远了。


远到他伸出手,什么也摸不到。


焉栩嘉总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上班的时候经纪人姐姐和他说过两天的一个综艺他不用去了,给他排了别的日程。


焉栩嘉惊讶地看着她,那是个最近挺火的综艺,给了ep打投的前三名,上了之后知名度都会上一层。而换给他的行程却远远不如那个综艺重要。


可经纪人姐姐却没给解释,只是叹了口气。


焉栩嘉摸不着头脑,却在推开门离去的时候,听见了公司人嘴里的所谓真相。


他们说小翟和有个导演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挤掉了别人换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综艺。


翟潇闻正朝这里走过来。


焉栩嘉下意识地跑过去捂住了他的耳朵,让他柔软的发丝融进了自己的指尖。翟潇闻笑着说嘉嘉别闹,但下一秒却垂下眼睑。


焉栩嘉不想让这些风言风语传进翟潇闻的耳朵,或许只是导演看他顺眼些罢了,娱乐圈,这些都很正常。一个综艺而已,他不在意。


或者说,和翟潇闻比起来,他不在意。


可下一秒,毛茸茸的感觉消失,翟潇闻看了他一眼,神色很冷淡,就这样,就这样走了。


焉栩嘉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微博上翟潇闻的粉丝们给他刷的词条,“向前走,别回头”。


他真的没有回头。


焉栩嘉不明白,翟潇闻为什么这几天突然对他冷淡了起来,尽管本来他们也没有多熟。


可他就是能感觉到。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翟潇闻在无人看见的练习室里反锁上门。


身上长出的小小的花枝退下了一点点,想必是焉栩嘉心中已经开始产生了一些讨厌他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落。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的身上长出第一根枝丫,开出第一瓣花。


开始的惊奇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蚀骨的疼痛取代,夏之光也被吓到,手忙脚乱地搜了半天,才找到一种叫赤花症的病比较符合翟潇闻的症状。


患病者会浑身长满鲜花,忍受无边的痛苦,直至死亡。而唯一的解药,是喜欢之人的恨。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夏之光挺惊奇地问:“翟潇闻,你有喜欢的人?”


翟潇闻用力扯下枝头那朵花,溅起一片血,然后轻轻吹了吹,很耐心而温柔地拿起笔写了些什么,然后推开了门,把花放在了对面门口。


夏之光走过去,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叹了口气。


焉栩嘉,你知道他最怕疼了吗。


综艺的事翟潇闻的确是想了点办法,他强忍住恶心,接近了那个导演,虚以委蛇地说了些好听的话,送了点礼物,成功地要到了那个资源,换下了焉栩嘉。


他不想死。这没有错。尽管他的心里还是割据出了最温柔的一隅,干干净净地放着三个字:焉栩嘉。


问题出在了综艺前一天的晚上。导演让翟潇闻过去拿个台本顺便给他布置下类似于卧底任务。


“卧底”也就意味着戏份更多,翟潇闻诚惶诚恐而又心怀愧疚地去了,却没想到他还是太单纯。


导演并不觉得他是小白花,应该懂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甚至觉得这是个天经地义的交易。


可翟潇闻不懂,进了酒店看见没有摄像机心里的确闪过一丝怀疑的念头。但又想到导演上次见面时对自己送的礼物还算满意,应该不至于再贪心不足,并且自己一个男孩子,不至于遭遇什么潜规则。


但怎么可能。他一个平凡出身的刚出道的小孩,送的起什么令大导演满意的礼物。男孩子又怎么样,反正他是个漂亮小孩。


恶魔伸出爪牙的时候,翟潇闻的第一反应只有打开锁屏,用快捷手势拨通了焉栩嘉的电话。


是在决赛夜的凌晨设下的,当时与焉栩嘉一同走到这步在以前的翟潇闻眼里根本是奢望,他在漫天的欢呼声里许下要永远做他的后盾,也把退路都给他的诺言。


可惜不过是许给自己听。


焉栩嘉接到电话时愣了愣,对面充斥着那个中年导演泛着油光的声音和翟潇闻低声的喘息。


他一下就愣住了。


翟潇闻这是干嘛。来告诉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来让自己相信这个一直在他面前清透美好的男孩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焉栩嘉想挂断电话,但又听见翟潇闻说了一句:“能不能让我先去洗个澡?”


别人听来可能正常,但焉栩嘉太喜欢他,也太了解他了。他听出翟潇闻说这话时正咬着下嘴唇,这往往是他很厌烦想要推拒什么时会做出的动作。


他也不确定,但这是直觉。


然后他收到了翟潇闻发来的定位。


焉栩嘉拨开化妆师正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的刷子,夺门而出。给经纪人发了条不痛不痒的短信“姐,我临时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对不起”,然后抛开了还有半小时开始的活动,扔下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去了一个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去的地方。


只凭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相信他,我爱他。


焉栩嘉赶到的时候已经听见了里面缠着呻吟的爱欲,他一脚踢开了门,将那个看似体面的衣冠禽兽踹翻在地上。


还准备再冲上去扇,却被翟潇闻拦住。他凌乱的衣衫也遮不住明亮的,湿漉漉的眼睛,他轻轻地说:“焉栩嘉,不要。”

“别毁了你。”


焉栩嘉揪起他的领子:“那你为什么要来!”

“能不能学聪明点!能不能不要别人一哄就上当!”

“你知道……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翟潇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下了头:“嘉嘉。”

“我是自愿的。”


焉栩嘉伸向导演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用锋利到可以刺开血肉的目光扫了扫翟潇闻,眸色寡淡如水:“别逞强。”一拳砸了下去。


翟潇闻皱了皱眉头,伸出手从侧面拦住了焉栩嘉:“没逞强……快走吧。”


焉栩嘉回过身,将翟潇闻压在墙上,低声质问他:“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你明知道我一定会来,还给我发定位干什么?”


翟潇闻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凭什么知道呢。”翟潇闻垂下眸。


翟潇闻摇摇欲坠的衣服在这个警铃大作的时刻不合时宜地落下,锁骨上还残有方才凌乱而暧昧的痕迹。


焉栩嘉带着怒意地瞪了眼他,正准备闭上眼睛替翟潇闻整理衣服,却看见了翟潇闻小腹上冒出的花枝。


焉栩嘉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人的身上怎么会长出花。


翟潇闻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用力地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焉栩嘉明白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俯下身指着那位躺在地上挣扎着的位高权重的知名导演,很用力地说:“别碰他。”

“脏。”


然后焉栩嘉拉着翟潇闻走出了门,在电梯里神情冷淡地问:“怎么回事。”


翟潇闻转过头,不看他的眼睛:“和你没关系。”


焉栩嘉低头嗤笑了一下:“那楼上那个人,”他向上指了指,“怎么算。”


翟潇闻不服气地说:“你说这本来是谁的资源。”


焉栩嘉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可不会傻不愣登地给人家送上门来。”

“还自愿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翟潇闻瞪瞪他,但又无言以对,憋得脸上泛上些温柔的红,像天边晕染着血色的晚霞。


气氛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电梯上数字显示到1时焉栩嘉斟酌着开口:“你身上那个…会很疼吗。”

会流血吗。

血会晕染在花上吗。

还有,你害怕吗。


翟潇闻沉默着,在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夺门而逃。


衣摆飞起来,露出支带着血的花支。


焉栩嘉一晃神,不自觉的想到了早上的那朵已然成为习惯的门口的花。

是朵白牡丹。


是他吗。送花的人。

就像那朵花。

妖艳的。却又落寞素淡。


不过愣了几秒,翟潇闻已跑出很远的距离。


焉栩嘉叹了口气。


翟潇闻回到宿舍,他的睫毛上落下阳光未眷顾的阴影,眼神很悲伤地对夏之光说:“光光,帮我个忙。”


如果能有拔下身上盘虬根支的勇气,便可以换来新的生活。


不必与喜爱的人相恨相怨,只是从此抹去他在生活中的一切痕迹与记忆,生活回归至相遇以前。


夏之光从翟潇闻身体里拔出一根长长的藤蔓,面前像渐渐隔起了一层浓雾,夏之光什么也碰不到,只能看见淋漓的血色中面目干净而苍白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


眼神茫然而天真。


很奇怪,当一切重来过,大家继续成团高呼着R1SE的时候,夏之光总忍不住想起那个缺失的人。


他对于团内所有人来说不过是演员部一个无名小卒,没人知道他原来也该和他们一起光芒万丈。


只有夏之光记得他。或许是他在二人感情中涉足过深了吧。





焉栩嘉饶有兴致地撑着头,听着夏之光讲这种明显是为了哄他睡觉而编的烂俗童话,心里感叹明明他已经是成年人,但还是忍不在发问:“然后呢?”


夏之光将这个故事隐去了主人公名姓地讲给焉栩嘉,然后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态度默默叹气。


“然后呢?”夏之光笑了笑。

“我们都不再看见门口的花。”




“原谅我不再送花,伤口应要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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