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次我回想起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时,总是过于悲伤了;今天总算回想起了几件关于他的趣事。老先生是我爷爷,他的微信昵称叫“文老先生”。
记忆最久远的故事发生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到可以轻易窜到他膝上拔他稀疏的胡子,这是他认为有趣的一部分,叫孙子绕膝拔胡;我认为有趣的一部分是,拿着用尽的透明化妆瓶,去收集他吐出来的烟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吸多了他吐的烟,如今对于吸烟了无兴致。
我想他有一种独特的幽默,但这并不是他身上一直具备的品质。他早年当老师的时候是一位很严肃的老师,我妈妈讲过几则他课堂上的趣事。几则,恰好说明了他趣事甚少,因为我妈妈总是能讲出一些幽默故事的,如果他是一位有趣的老师,她大概是能讲出一箩筐故事的。
他的幽默之所以独特,是因为他用一种有板有眼的方式讲笑话。抗日战争胜利不久,他去乡间小学教书,几个同事在校舍空地养了些鸡。“有一段时间,真滴是天天吃鸡,吃着吃着就吃出鸡肉里散发出类似于鸡屎的味道,吐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回响在我耳边,无法想象一位民国八年出生的老先生,会经历多少个他不愿经历的故事。甚至讲起这些故事时,他都是一脸的不情愿,而我却笑的很开心。
一双窄窄的眼睛,总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但最让我难忘的,是他笑起来时眼睛一条缝,眼角的皱纹密密堆叠,双颊凹陷的样子。想到这里,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