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严,午后的阳光便寻着缝隙钻进来,在被褥上淌成一小片金亮的河。我侧躺着,任由那暖意从胳膊肘漫到后颈,好似回到了小时候,躺在被外婆晒过的棉被里。
阳光不是一下扑过来的,是像刚晒透的棉絮那样,软乎乎地贴上来。先触到的是露在被子外的手背,起初是淡淡的痒,像有细绒在轻轻蹭,没一会儿就暖得发沉,连指缝里都浸着了温度。
接着它顺着袖口往上爬,漫过小臂,裹住肩膀——那处因为常年扛事总绷着的肌肉,竟被这暖意焐得慢慢舒展,像冻僵的花遇着春阳,一点点松开了蜷缩的瓣。后颈也沾了光,暖融融的温度渗进衣领,顺着脊椎往下溜,连带着后背那片积了许久的凉意,都被烘得发了散,化成细细的暖意钻进毛孔里。
最舒服的是脸颊边的阳光,不刺眼,只轻轻笼着,连眼角因为失眠发紧的皮肤都软下来。闭着眼能觉出那暖意的纹路,像在皮肤上轻轻画着圈,把心里那些阴潮的、发闷的情绪,都一点点烘得干燥、轻透,连呼吸都跟着暖了起来。
先前堵在胸口的那块“霉”——是十年里独自扛家的累,是发现背叛时扎心的疼,是无数个失眠夜翻涌的委屈——竟被这阳光慢慢焐化了。多日来如潮湿地窖里的霉斑一样的心情,被光一寸寸扫过,被渐渐烘焙。
我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胸口的“块垒”松了些,能好好吸进一口带着阳光味的空气。原来再闷的心情,也能被这样寻常的暖阳,晒出一点透亮的缝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