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樵夫,我父亲和爷爷也是樵夫,我们背靠山而居,山很大,囊括了我们整个村庄,看不到边际,山很宽,据我父亲说,我爷爷到死也没有丈量出这座大山的横向距离,而我们依靠山而活,我们是山的子民。
我有一把剑,一把生锈的剑,那是我父亲传给我的,据说那也是爷爷传给他的,这让我很费解,我们这样一个樵夫世家的“传家之宝”居然是把剑?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父亲把还在午睡的我扒拉起床,拽着睡眼蒙松的我,站在烈日下,表情严肃的看着盯着我,让从没见过他这样子的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我有点恐惧的想着,是村里唯一的一匹马生病了?还是唯一联通了山外面的那条羊肠小道被堵了?还是官府过来封山了?
看着父亲沉重的表情,我额头开始冒汗,浑身都有点颤抖,在这炎炎夏日我只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凉意,如果是马生病了还能好生照料,路被堵我们可能要做几天白工,那要是官府封山了可怎么办?
想到此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辣辣的,跟我的心一样难受,不用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脸绝对是扭曲的,我们靠山吃山的的人,要是没有山,可不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吗?我开始左右来回走,想着除了砍柴我还能做什么,我有力气?但是我们的村的好像都有,难道我去做小斯?我面色一喜,这是好办法,但是想着镜子里胡子拉碴、面容黑的跟煤球一样的自己,又不竟耷拉了下来,那我还可以去做什么呢……
最后是父亲伸出手中的剑打断了我的思路,遍布都是铁锈,手柄处已经没有握手的地方了,如果不是父亲说那是剑,我绝对以为,那是父亲从哪个犄角捡来的废铁。还好只是一把剑而已,我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渍,对父亲的大阵仗感到不解,别说我们是樵夫世家,就算我们是武林大侠又怎么样,还能用一把已经生锈了的剑做什么呢?
砍完柴了,一天的工作也就差不多结束了,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喜欢看着眼前的剑发呆,我家就在大山出口处,要说历代上山,在山上采个灵芝、人参,或者碰巧遇到金山、银山当宝贝遗留下来也是有可能的,就像村口的张老三家,前些年在山上找到了一株百年的鹿茸,听说是卖给了镇上的富人家,没过几天他们一家就搬走了,怎么我家的就是个不值钱的废铁呢?
直到有一天,我砍完柴回家,看到有烟雾从里屋飘出来,我吓了一跳,火是邪恶的,是山神最强劲的对手,每天除了必须要的接触以外,我们都是严格控火的,很明显现在并没有到要用火的时候,惊愕、恐惧支配着我,我扔了手里的柴刀,就往里屋跑,“父亲......”我的叫喊声被强制性的咽回了喉咙,脸憋的通红,我看到了我的父亲,以及那把剑,不同于我的随意摆放,它被摆正放置在用桌子拼成的高台上,父亲正在焚香,然后跪拜,我看不到父亲的正脸,但我能想象到父亲此时肯定是肃穆的、带着敬意的,我看着高台上的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沾染了神圣的光辉,让我也不禁肃然起敬。
我不知疲倦的盯着眼前的剑,双眼闪烁着好奇、郑重,这可能是我们家族的一段辉煌史,也可能是我还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所以我至今不知这段不为世人知的历史,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我一定好好砍柴,努力做事,我也要成为像祖辈一样的英雄人物,或者这剑就是我的崛起之灵。我更加虔诚的看着它,想象着它能带我上天入地又是何种风光。
我忍不住伸手碰了下这把剑,手上立刻就多了一块暗红色的东西,看着就像是我砍树时不小心割伤手,血滴在衣服上晾干后的颜色。这把剑的主人肯定是个魔门中人,年轻的时候,酷炫吊炸天,武功高强,自认独孤不败,到处挑战武林人士,好不风光,只是山外还有山,人外还有人,有一天他不幸踢到了钢板,遇到了一个隐士高手,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他在高手面前大放厥词,引起了对方的反感,导致了对方的江湖追杀,剑主人最终不敌,为躲避仇人,来到了这远离江湖的偏远小村庄,郁郁寡欢,一生再无所寸进,关于他的传说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淡忘于江湖,指不定他就是我的某一位祖先呢,我摸着手上的铁锈漫不经心的想着。
如果这柄剑的主人是个女人呢?山的子民总是以男的居多,打光棍的比比皆是,我忍不住有点小激动,剑主人肯定是一袭白衣,面带白纱,窥不清她的面容,一身仙女气质,让她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是人们心中仙子般的人物,后来这位仙子受伤了,因缘巧合来到了我们村里,晕倒在我家门前,被我的哪位先辈救起,先辈老实、忠厚、无怨无悔的照顾着仙子痊愈的心,温暖了这位在外漂泊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仙子的心,让她主动留了下来,下嫁先辈为妻,成为了当时轰动全村的一段佳话。
这时父亲走过来对我说,“明天轮到你去镇子了,别贪玩,早点回来,这剑虽然是你爷爷从山里捡回来的,但也是他留下来的最后的一个念想,他之前还借剑给我拖过梦呢,你要好好安放着。”
噢,原来这真的只是爷爷从几角疙瘩里捡回来的一块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