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死了一条街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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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搬到凤凰街的时候,引起了一众嗑瓜群众的热眼相吸,平日里总是穿着大裤衩亮着一身毫无看点赘肉身材的大老爷们儿,一个个全都被身旁的妇女拿扇叶子捂着眼赶着往家跑。

一切只因为,那刚搬来的女人太漂亮。

漂亮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吸引人的,她穿着一身惹眼的旗袍装,翠绿的颜色与惊人的刺绣衬的她肤色白嫩,五官典雅。

前后紧着的凹凸有致,不仅让房东大爷看见了前面两个浑圆的挺起,还没失望的让房东奶奶瞧见后面一个股头的翘起。

一头黑丝用着净凉的白玉簪松松垮垮的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前襟靠着右胸处的两个梅花暗扣,恰好的点缀出了传统与性感的边缘。

脚下的白色细高跟鞋裹着凹突的足骨,衬着挺拔的身姿。

所搬至的家具不菲,足足有一卡车,大多看得出质量上乘而因适着屋要体积娇小。红木实心木椅,老牌绿漆台灯,银珠吊坠卷帘……

房东老夫妻诚惶诚恐的看着这些上乘到他们闻所未见的东西,要不是早两年前,将两间单租房給打了通,不然这么些好家伙的搬入还真是瞧不见了。

然而,打通后所成的一间房也不过只有七十平米。

‘呸,’坐在家门口水泥地上的李立芳吐掉一口黏在嘴皮上的屑壳,抖着褐斑滋生的唇肉:“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王婶也不清楚。”身旁的赵丽芬一脸紧皱着观摩的。

“奶…奶,漂…漂亮…姐姐。”地上不停跳着摇波浪鼓的小男孩扒拉的吐着字,一双眼亮黝黝的望着她。

苏眉似有意识的望了过来,冲着粉嫩小男孩眨眨眼笑了笑。这一笑,原本雅致的脸上漾着几丝风情与几分妩媚。

小男孩,愈发的欢欣鼓舞。

李立芳看见了,一把扔掉手里没吐完的打折瓜子,手心上还蹭着瓜子落皮的一圈黑灰没拭净。紧赶着抱着自家孙子,老手一戳小脑门儿,“姐姐?!!!还指不定是什么被人包养的小三小四呢。”

小男孩哇哇的哭,稚嫩的皮肤上深着几块红印。

苏眉无声的望着,垂着眼于这条绿意盎然的老街。时隔多年,那肮脏痛苦的回忆被她踩在脚底,这次,她体面的回了来。

清晨,一阵嘤嘤丫丫的啼哭声突破云霄。

一直以来浅度睡眠的她醒了之后是再也睡不着了。

懒懒的起了床,挑了一件粉色旗袍,嫩粉衣色衬的她人比桃花娇,比之春风还要羞。

踱步去了菜场,她买了些新鲜的素菜。卖菜的老婆婆望见她是一脸的新奇模样,仿佛是刚下凡的仙女似的,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去。

回街的路上,下摆分叉的软滑衣料来回摇曳于白嫩的腿根,那若隐若现的恍惚,闪出几分诱人,露着令人无限遐想的风光。

路过的男人们见了都直钩钩的粘着眼,女人们见了都是唾沫星子在嘴里来回转,撕扯拉琚。

迎面而来了一个年迈已久的老人,挑着两个歪歪的篮子。早已洗松垮的白色背心堪堪附于他干瘪皱老的身体上,一双浑浊的老眼满是惊奇又带几分翼翼的偷看着。擦身而过的一瞬,一股腐朽衰臭之味传于鼻息,苏眉皱了眉,看似无意的拿起电话。

“陆山。”

“嗯?你你你你你,给我请假跑哪去了?对了,还有你柜子里珍藏的那些旗袍怎么全不见了?”话筒那边传来急促的男声。

苏眉没接他的茬,幽幽的开口:“昨晚个看了个新闻,七旬老汉深夜野战六龄少妇,你说,谁比较厉害?”

‘噗’的一口刚入喉头的温水,就这样原返之路的喷洒了俊逸的全脸。

陆山的喉咙还被残留的激动呛个不停。

苏眉在这端悄无声息的挂了电话,擦身而过后的一米背后滚烫的视线不再贴之,转而一口浓痰狠狠吐于她的身后。

苏眉照旧身形端正的走着,只是嘴角带着无声蔑视的笑。

一户家门口蹲着个肥胖的妇人,使劲洗着男式大雨鞋,瞧了眼路过的美人儿,笑着打了声招呼:“苏小姐好。”

苏眉瞧着她嘴角虽挂着笑意,眼里却满是打量之意,回声道:“明婶好。”

胖妇人点点头,等人影走的愈发远了,突然才反应过来,唉,她怎么知道我姓明的。

门口处站着房东老两口拿着一篮子的新鲜瓜果蔬菜,陪着笑脸热络的拉着苏眉,非要将这些东西塞给她。

苏眉礼貌的拒绝了,老两口只道她是因自幼出身昂贵而嫌弃这些平常之物,慌忙解释道:“都是自家菜园种的,杠杠的原生态,新鲜健康的很。”

苏眉不可却的接受了。

关了门,她将自己买的菜放在了桌上,细细一看虽说菜叶边缘还泛着些阳光晒尽后的萎意,而房东老两口給的一篮子绿意新菜看也没看的丢入了垃圾桶。

她仍记得多年前的白日,那老两口的出现,女的拿着扫把,男的扛着锄头。一脸杀伐狠意的诬陷她和母亲偷了他们园地里的菜,尤其是在看到那碗刚吃剩下的残块萝卜时,更是大怒的逼迫承认。

惹得周遭人看了回大大的热闹,也顺带送了些搬弄是非的指点。

后来,一伙人硬生生的抢了自家平日里指着的生计,也就是母亲那之所以能够巧夺天工的源物——一架老牌缝纫机。

她定睛望去,那门后斑驳墙角深凹的一道陷沟,便是当年小小的她与母亲合力争夺的倔强力量。

“真是伤风败俗,这种女人居然跑我们街上来了。”

“我到觉得苏小姐好像不是这种人。”难得衣服端正的中年男人一副深思沉之道。

李立芳一把破旧扇叶狠狠敲到了自家丈夫的脑门上,大男人被打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婆娘的嗜血表情。乖乖噤了声,逗弄着脚下的小孩儿。

“不是那种人还能随随便便勾引男人,还对着老周头说那些个污言秽语?真他妈就是婊子。”坐在板凳上的赵立芬吹了口磨指甲刀上的白灰。

低头辛勤缝补着男式雨衣的明婶,冷不丁的看似小声却也能听清的说道:“不过她那旗袍还挺好看的,上面的刺绣一看就是老手工制作的,明面上没有卖的。”

刚出来的一个抠脚大汉,抓了抓头上的地中海,搓着鼻子道:“几年前我们街上不是来了个女人嘛,我记得好像就是做这种缝纫手工,不过当时怎么突然就……”

赵丽芬狠狠踢了他一脚,怕他再说又连踢了好几脚,使着脸色让几个男人进了屋。

现在的场合,居然出其的寂静。

一个话题的插入让众人都沉默着,不知想些什么。

只有老王的门口进进出出热闹的搬腾着些东西,一会儿是大灶具,一会儿又是些木柴棍。

街坊邻居的都明了,他家这是要炒些干货。而能占便宜的事情,自然都是些女人抢着干。

不出商量的跑回家拿了些生果,凑着要一并炒。

老王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但是若能差使些苦力也是好的,合着一并人回了院子要将那个大物件給拆解了开。

苏眉刚刚打开窗,只见窗户底下就站着个粉粉嫩嫩的小瓷孩,是昨儿个那小男生,看见她乐呵呵的笑:“姐…姐。”

苏眉有仔细端详到这小男孩也有三四岁的年龄了,两只小短腿看似无力实则跑的比谁都快。亮晶晶的眼睛对于认识的人也是准的很,也就只是说话不太利索。

“知道那些爷爷奶奶要干什么吗?”苏眉假装提问。

小男孩仔细扣着脑袋想了想,“烧…玩…缝纫。”

‘缝纫’两字钻入脑海,苏眉的眉心一跳。

昨晚就隔墙听到那老两口要将那老旧物給处理掉,现今这隔壁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准是在争着缝纫机吧。

那机子苏眉记得是姥姥那一代传于母亲的,虽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但当时也曾花重金请老上海最好的师傅打造,用的是难能的沉香木,所以放多久,都不会腐蚀。

如今却要进入这烧火之膛,苏眉嘲讽的笑了笑。

沉沉的闭了眼,再次睁开时,她眸端深处的诡意慢慢放大。

她哄骗着小男孩去将老王院子的大门給合了上,然后自己悄无声息的趁着众人在里面,快速的落了锁。

然后跑到最近的三无小卖店里买了份适中的冲天炮,包着黑袋裹在了大锅底下,柴火放处之地的最里面。

等一群人后知后觉大吼大叫才最终磨磨蹭蹭的出来时,众人还不忘的合力抬着缝纫机。先点燃了木材,噼里啪啦的烧着。

十秒后,一口锅全炸了,漫天的炮仗声,飞入云城,止也止不住的狂躁爆哮。

苏眉掀下窗帘,播了110,“你好,这里有人使用非法违禁品。”

整条街的人,因此被拘留了十五天。

一群女人被放回来的时候,披头散发家也没回,直接一脚去踢着苏眉的门。

李立芬一边大声嚷骂一边使劲踢着,众人都跟着叫嚣,可不是因为她,才受了这些日子平白的委屈。

“老王头,你把门开开!”神智清醒后的李丽芬这才发现这门外早就落了锁。

老李头一嘴的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我也想开阿,可是这房子我不是租出去的,我是卖给了这天杀的女人。”

众人迟疑,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老李婶进去后又出了来,说是自个儿多留了个心眼,偷偷备了个钥匙。

门终于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了。

四周斑驳水泥的墙壁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之前的华丽仿佛黄粱一梦随风飘散。

只留一架破旧年久的缝纫机,有处零件掉了,吱吱丫丫的踏板响着久荡的声音。

透着时光,所有人的眼里仿佛看见了多年前那个身姿绰约的女人脚底缓踩踏板,眼神明亮的细织着手里的布衣,递給你的时候嘴角还带着抹明媚的笑。

深夜,明婶梦见了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看见了苏家母女两偷偷潜入了老王的菜园子。奇怪的是,她们转悠了很久,最终只捡了一个白日里老王婶丢弃的烂萝卜。

可第二日,她还是止不住嘴痒的跑去老王那颠倒黑白的告了状。

李立芳梦见,自己好心劝戒没了手艺的女人去干了份别的工作,天花乱坠到只需动动手指,可实际上却是劳苦辛榨到是个男人都会喊累的活儿,可那女人不仅耳根软不说身子底居然差成那样,没干多久,酷暑之下逞能,暴毙而亡。

赵丽芬梦见,自己讨厌新来的女人,无不嫉妒她的身段,怨恨她的手艺。平白无故里她多了项卖弄嘴舌的活儿,便是搬弄女人无中生有的是非。

老王两口儿梦见,开始自己常常收到女人做的漂亮手艺衣服,可却后来还是不留后路的斩杀了她的一切,绝情到活生生的逼死了一个人。

一觉醒来,所有人如涅槃重生,恍神许久。

电视上,主持人正询问着刚请来的郦市代言人嘉宾,也是前不久才获得世界小姐称号的苏眉。

“请问苏小姐,您为什么要在千万代言之中,选择的却是郦市呢?”

苏眉笑了笑,扯了扯身旁露出大腿跟的旗袍服,“只因我是郦市人”

“当然,”她静了静,

“也因为这座城市,杀死了我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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