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严重重男轻女的家庭,一个女孩子的降生似乎就是一种罪过,更大的罪过是她出生四十天时,父亲发生了意外,离开了人世。
一夜间她和妈妈成了孤儿寡母,村子里人都说她是灾星,熬到她三岁时,无奈的母亲带着她远走他乡了。后来母亲再嫁,继父家也有孩子,母亲让她察言观色,讨好别人,她走路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空气,引来麻烦。继父没表现出过多的厌恶,但继父的孩子对她各种挑剔和仇恨。
她像倒春寒里的一株小草,从出生就经受着风霜雨雪的地严拷,即使她走在路上总有人欺负她。她不争不抢、默默地走自己的路,但是很多孩子还是会往她身上丢石子,她像闯入别人领地的不速之客,时时被排挤被驱赶。她什么都不对母亲说,因为继父对母亲很好。
她很渴望读书也很羡慕读书的孩子,但是在那个年代女孩子不读书太普遍,再加上像她这样拖油瓶带来的孩子,有个家就是幸运了,那还敢有其它奢望。
十五岁,她外出打工,走南闯北,一个大字不识的女孩子,很多工厂都不收她。她就在路边的小店里帮忙,只求人家给她一点吃的,有个容身之地。
她用勤快、善良,获得一对开家常菜饭店夫妇的喜欢,在这家店一干就是十年,也练就了她一手做菜的好手艺。
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很受大家喜欢。饭店生意也日益红火,饭店夫妇待她很好,不仅仅教会她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还帮她养成很多好的习惯。这些好习惯她一直保持着,比如:
一、随手就擦
工地上很多厨房都很脏乱,苍蝇乱飞、垃圾遍地。但是她的厨房很干净、整洁、窗明几净。菜洗得干干净净的在竹篮里控水、锅碗瓢盆摆得整整齐齐,厨房里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我曾好奇地问:“王姐,你一天要花多少时间收拾厨房呀?这么干净、明亮。”她笑着说:“没花多少时间呀,每天洗锅时,顺手将一切都擦擦,天天擦,是不会落灰的。再说天天顺手擦擦,会一直很干净。这是我师母教给我的。
任何事顺手去做,自己就不会太累。比如用完针线,顺手放回去;炒完菜顺手把锅铲洗了放回原处;买菜回来,会顺手摘干净摆好;炒菜的间隙顺手把灶台擦干净;焖菜时顺手把地扫干净,我做一件事会顺手去把相邻的事做了,这样,饭做好了,厨房里也干干净净的,吃完只需要洗锅洗碗就好!每天这样做,人不累,厨房还不会脏。”她风轻云淡地说着,我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个智慧的女人。
后来接触多了,我发现她的孩子,做完作业会顺手把作业本收拾好,整理好书包,才去玩;玩完玩具会把玩具洗干净放回原处,孩子模仿力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很多人都在谈教育,真正的教育是无为而治,耳濡目染。
二、磨刀不误砍柴工
有一天,没事干,我去找她。十点钟她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只见她把所有要做的菜,所需要的原料洗净切好按照炒菜的先后顺序,整齐地摆放着,葱姜蒜切碎盛放在一个大碗里。当一切准备好了,就收拾厨房,把菜根菜叶装在不同的袋子里。出门把菜叶扔给她养的鸡吃,菜根剁碎拌在鸡食里,她做事井井有条,从容不迫。
当一切收拾停当,洗手进厨房。泡米、摆盛菜的碟子、着手炒菜。一项一项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不一会儿,香味充盈着整个空间,热气腾腾的日子在她的锅里翻滚腾飞。
我说:“王姐,我看你收拾,就像在看表演,你就像一位将军,胸有成竹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她笑着说:“二十几十年了,早习惯了。心还没到,手已经那样做了。”一个没上过学的女人把习惯解释地如此到位。“心还没到,手已经那样做了!”
三、坚持理想(学习)
每天晚上吃完饭将一切收拾停当,上七年级的女儿和上六年级的儿子会商量:“今晚谁教妈妈识字?”一个教妈妈识字,一个就要给一家人烧洗脚水或者做其它事情。妈妈无论谁教她识字,她都像小学生一样,拿着铅笔和本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等着孩子给她教字,一天教五个。一次大概一个小时,孩子在教的过程中会像老师一样认真耐心。
在孩子教她识字时,她对孩子很是尊重。她说:“这是对知识的尊重!平时他们是我的孩子,但是此刻他们就是我的老师!”她教会孩子尊师重教。她的孩子跟着他们在不同的城市流转,少则停留一年多则三年,刚开始孩子不是太适应,慢慢孩子也习惯了。
他们总会在最短的时间交到朋友,融入到集体生活中。孩子的适应能力超过她的想象,现在孩子经常收到来自不同城市的同学和老师的来信。他们没有因为离开而失去朋友,反而结交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很多朋友!
一个被生活各种加压的女人,没有因为生活的磨难而抱怨和放弃自我成长,反而越活越精彩越活越有精神气。
她说:“我感恩生活给予我的一切,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最喜欢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等我识字再多一点时,我一定要抄下来!”说着,她有些羞赧地笑了,但是她的眼睛里透出的坚定,告诉我,她一定能做到。因为她菜园的菜、厨房里的香味都透着朝气和蓬勃。
望着她很小很小却葱茏的菜园,听着她的故事,日子像露珠一样在枝叶上滑落,渗进泥土,孕育着生命的沉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