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现在的房已十多年了,丈夫也从之前的公司调换到新的部门。半年多前了,知道从小住着的楼房要拆了,重新建造新的房子,那时就想去看看,听老公说里面已经围挡起来了进不去,便作罢了。
时光一晃,都过了快半年了。懵懵懂懂的,像是梦里过着日子。但我的心老惦念着以前的家,想回去看看,以前的老同学,她们大概都在联系着吧,只有我,上了高中,便断了档。甚是怀念她们,常想回去看看,但仔细一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务或名头,或是要见的人,特意看也有些羞耻,便一直搁置了,我只是想看看那旧房子,老路,那熟悉的场景。这件事在脑海里,有许久了,这次终于有机会去看看。
坐着母亲的电瓶车摇摇晃晃的,从这个家到小时候的住所,其实徒步也就十几分的路程。只是搬了家之后,无特别的大事便不再散步过来,跟之前的邻居同事便断了交,对于父母来说,大概无所谓吧。他们的圈子是以前的同学,战友,都在老家。但北京却是我的家,那儿便是我从小生长的环境,而且在现在的小区,住了十几年时间,只是不认识其他邻居,出了门,跟人闲聊,每次都要说声初次见面,下次又是新面孔。几乎没熟人,里面的树木倒是蓊蓊郁郁的,陪伴了我许久。但我看到这茂盛的绿色,便越是思念旧家。
没几分钟,便到了,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大楼,心里涌出感动,喜悦和亲切。我住的局有两个院,小时候我在南院生长大,长大了就搬到了北院。南院的房子都有年头,早就和租户商量好,会发补偿款,只是有钉子户,一直拖延着。最后上面的人严惩肃查,才顺利拆迁。这些都是我听说的,也无太大关系。从大门进去后,便看到高高的办公大楼,整个南院只有这楼没拆。它是我们局的象征,能在这里上班的也是最好命。门前保安走了过来,大概我们是生面孔,又不是办公楼员工。他便来问,你们来做什么。我讪笑着,来看看。
我不知道怎么说,是呀,我只是想来看看小时候的家。
我看到,便想起来了,小时候,在这楼前放过风筝,飞得那么高。十一国庆的时候,门口摆着色彩丰富的花,花朵摆成国庆的字样,我和同学们一起摘那花里的蜜吃,甜甜的,不知道名字,这花现在还有吗?
我再次回忆起来,拆房子那天,丈夫说已围挡起来了,但总没当真,总觉得还有机会看。看来这次是真的。我心里悔了半天。
那旧大楼的旁边,竖起来排排翠绿色的围挡,已进不去了。里面新起的大楼,还没建好,吊车高高的在旁边竖着。的确已经进不去了!
妈,这里面全部都拆掉了吗。我问母亲。
嗯,一个都不留了。
我不甘心,幼小的孩子照旧的不愿走路,我便抱着她走,一直走到最边上,那边的确严严的堵上了,绿色的挡直到围墙上。
我非要亲眼看一看,才死心。里面所有的建筑物都推倒,重建了,新大楼已经建好一半,大概明年就完工了吧。
但我以前住的家已经没有了。
那一刻,以前的回忆都涌上来了。
夜晚的时候,和发小一起散步聊天,那时候才小学啊,看着两个人的影子长长的映在黑幕的夜里,边说着白天发生的无味的小事。极小时,被妈妈领着去公共浴池,交出澡票,在雾气腾腾的池子里和阿姨们共用着水龙头洗澡。浴室旁边的幼儿园,我度过极多的日子,闷闷的玩过积木,还和别的小朋友打过架,之后幼儿园的伙伴们便陪着我十几年,直到高中。南院中心的子弟小学,一共三层楼,我们在门前照过小学初中的毕业照,我不知道为啥还低着头。那时候班级举办民族舞蹈活动,我还参加,穿着长袖,脸上画得妆,像个大花脸。最里面的楼,是我住过的家,我最小的时候,姥姥追着我喂饭,我在楼里转迷了圈,正哭的时候才看见姥姥从楼后绕出来,姥如今也不在了!我顺着这楼层抓过流浪猫,脸色被抓的一道道血痕。我在家门前的那个小花园,教过同学们素描,当时只会画一条条的排线,就极为神气的教导,几个同学还在旁边极认真的听,如今并没有联系了。旁边的花园,夜里和发小一起,刨出泥土来,埋过西瓜种子。一楼的同学是我的好朋友,我常一起和她,与另一个女生一起上下学。有一次上学的道上,我说她俩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结果被回嘴,你还是呢!几年前,我见了她一次,她说还和那个同学有联系,偶尔打电话!我真的羡慕。再一次见,她父母说,她已经搬离了这里,住到了城里头。我真想念她们呀!可是只有我断了线,心里真寂寞。
母亲就在院里的门诊部上班,做护士。我还记得以前去打屁股针,我吓的哇哇叫,几个大人,把我夹在护士两腿间,才成功。
我想看看我以前的家,但那个房子已经拆掉了,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看。
我抱着孩子回到门前了,我走到了极右边才回来,看到门前的石狮子立着。告诉孩子母狮底下有小狮子,公狮底下有小球。
我最后和孩子小区门口照了两张相,母亲给我们拍,一张远景,一张近景,把这老楼收了进去。
走之前我们去北院绕了一圈,母亲骑电瓶车的时候,我看到一张极熟悉的脸,那是母亲以前的同事,我老叫她赵阿姨的,她愣了一下,向我们打招呼,脸上多了许多皱纹。
我想说句,是我啊,在这一刻,我还是那个小女生,但母亲没停下,很快便骑过去了。我对她的记忆便留在这一刻。转回一圈的时候,我看见我们北院的房子前的竹林,里面很寂静,夏天的时候蚊子极多,我和丈夫谈恋爱的时候也走过这竹林,如今一别,也是几年。
我们现住的小区,倒是僻静,但都是戴着帽子,穿着运动衣遛狗的阿姨,或是晨跑的肌肉男,或是金发的小姑娘遛着只极小的吉娃娃,还有金头发的外国人,住了这么多年,始终融不进去。只认识一个郭叔。他总穿着衬衫短裤,骑着架自行车,有时候我总看见他那背影,想到这背影总有一天也要变成回忆,便不禁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