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外表凶猛内心柔软的动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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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牛猫(原创)

1.

电影《蓝》是波兰著名导演克尔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广为人知的《蓝白红》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作为一部以叙述情绪为主的电影,也许和后面的《白红》在深沉的哲学和空间意义上存在印证和互文,但是作为一部获得第50界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获奖电影,本身已经具有相当充分的审美和故事性。


顾名思义,蓝色代表着冷静,克制,疏离。影片一开始女主一家三口遭遇车祸,作曲家丈夫和女儿身亡,女主一个人独活了下来。女主是朱丽叶.比诺什扮演,妆容,服饰,头发都精简得不能再精简,只是睁着一双澄清大眼,让观众和她一起重新开始打量这个世界。


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有着从头开始的决心的,两个选择都非常决绝:要么追随丈夫和女儿而去,她打破医院玻璃拿到了自杀药物,将药物都放进了嘴里但还是下不了决心,要么狠心的和过去所有一切告别,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她将患有老年痴呆的母亲送往老人院,出售家里的大宅,销毁丈夫未完成的曲谱,甚至搬离前夜,还将一直爱慕她但是从未有所发展的丈夫的合作伙伴叫到大宅共度良宵。简单,粗鲁,不迂回,不妥协,被生活撞到遍体鳞伤,但是自己捂住不给人看。手起刀落,埋葬所有,一个不留。


但是,环境会变,周遭会变,自己仍然还是那个自己。那个自己内心中柔软的一块仍然会不时的冒出头来,比如她对楼下从事色情工作的女邻居不肯落井下石,在储物间发现了一窝老鼠时的应对是第一时间关上门。甚至从她一开始她就不像她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无情,她将大宅所有的东西搬走,但是一盏蓝色玻璃的水晶灯却一直保留。每天一抬头就看到,心心念念,只是不言不语。


濒近结尾的高潮自然是她发现了丈夫一直以来有一个情人,并且情人已经怀孕。观众以为她会疯狂,会失态,一直以来的完美生活的幻想被打碎,她会痛苦的不能自已。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她只用了短短时间思索就决定以前和丈夫共有的大宅不能卖,因为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也应该拥有一份,算是整部电影的华彩。


2.


撇开导演的男性视角的道德观和审美不谈,因为相信他的本义和重点,应该也不是想树立或者赞扬这样一种妻妾成群且互相支持的近乎伊甸园白日梦似的两性关系,这个故事执着于讲述的应该还是人物的成长和解脱。


就像人们常说的,你自己的世界美好了,你周围的世界才会跟着美好,有些境由心生的禅意。发生的已然发生,未来犹不可期,一味的将过去埋葬遗忘,或许只是一个暂时的办法。因为回忆是一个有着自己生命力的东西,它像是一个硬壳里的种子,只要有一丝丝缝隙,它就会生长出来,千丝万绪的缠绕着你,与其拼命挣脱,不如试着和解。


女主从一开始拒绝任何和过去有关的联系,比如她拒不接受年轻人在车边捡到的丈夫的遗物,比如她拒绝回答她是不是她丈夫作曲灵感的枪手或者缪斯,到后来慢慢愿意参与到丈夫遗作的完成中,试着了解女邻居工作的故事和环境,都是她从过去的硬壳里伸出的柔软的触角。


当然,她也和大部分妻子一样不可免俗的去追踪丈夫的情人,想知道他到底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理历程。是的,他爱着他的情人,是的,他也倚重他的妻子。知道答案有没有更好?不知道,但是显然,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她逝去的丈夫的爱情幻梦需要两个女人来成全,他永远的带着这个美好的幻梦和世人对他才华的怀念离去。


她是他过去生活的一个小小碎片,他现在也永远成为了她碎片中的一块。这样全盘对过去的打破,未尝不是将以往的厚壳敲碎后,让新生活的阳光重新照进来。她后来主动要求去到丈夫合伙人的公寓里面,而不是像最开始那样简单粗暴的和他过夜之后就将他撵走,心境已然完全不同。放过了别人,也放过了自己。


女主丈夫的遗作是一首献给欧洲联盟的交响曲,这部电影出品于1994年,那时距离欧盟的正式成立刚刚才具雏形,导演邀请到法国演员来出演,无一不表现出超越普通个人情感,弘扬人间大爱的意思。


因为女主的丈夫是作曲家的缘故,整个电影的音乐自然是用层次丰富的交响乐来伴随着人物的心潮起伏。女主有一双文艺片中最受青睐的大眼睛,幽深沉静,影影绰绰,一言未发,一动未动,已倾诉千言万语。随着音乐适时响起的时候,目光和音符都如潮水一般缓缓爬上观众身心。


但是这个关于蓝色的故事中,讲得更多的还是克制。女主总是一个人在公寓的大游泳池中游泳,孤清,冷寂,所有喧嚣都充耳不闻,只有蓝色的池水和她最为接近,所有的心思都可以一遍一遍的冲刷后永沉水底。也许,只有偶尔满溢的咖啡杯,和街头艺人的只言片语才让她偶尔泄露柔弱的内心。


我们都希望自己是丛林中最凶猛的动物,比如雄狮,或者猛虎,强壮,冷漠,即使偶尔受伤,也可以悄无声息的自愈,可是到头来我们都成为那些在枝头蹦来蹦去的小松鼠,拾到一个小小坚果,就欢欣雀跃,不自觉的想敲开它品尝它的味道,看到枝头偶尔冒出的一点点新绿就心存幻想,手舞足蹈,以为春天就在下一个角落里。


也许这样的我们终究和我们对自己最初的设想和轨道背离。但是,这就是我们不够完美的人生,就是这样不够凶猛充满弱点的我们,给了我们自己足够走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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