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的时候

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想家了,和女朋友吵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信用卡的催款单,姐姐传过来爸妈的照片,视频那头两张爬满皱纹的脸……

是的,快乐的时候是很难想家的,想家的时候,大多悲伤,孤独,委屈,心酸……


小时候,玩心太重,总不想待在家里,放学一回家就往外跑,非要等到我妈叫我吃饭才肯回家,对于家没什么概念,仅仅是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并且有两个没意思的人,天天管着我,每次出门都要问我去哪儿,就连出去玩儿都得规定个时间。春天非得还让穿着厚厚的衣服,夏天不允许去河里洗澡,秋天去山上摘山楂回来还要挨骂,冬天去村里烤火把棉袄烧了个洞能担惊受怕整个腊月………

小学是在村里读的,背上小书包一路小跑,五六分钟就能到,那时候家的距离就是五六分钟的路程,放学了也不急,打乒乓球到五六点才回家,农忙时节爸妈下地还没回来,就坐在门口等,不是等他们做饭,等他们回来就是盯着他们,这时候爸爸总会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酸枣,而此时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那种满足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初中在镇上,有早晚自习,因为距离也不远,一天有四次从家里出发,再回到家里。还记得当时早上五点就要起床,不管春夏秋冬,我妈都会起来给我打一碗荷包蛋,想起来现在心里都是暖暖的,因为后来的一些事,总觉得她对这个家付出的不够,其实,女人真的很辛苦,她承受了太多。我妈没上过学,不识字,找了个清洁工的工作,可是不能及时给我做饭,其实我已经忘记了,时候来听他说我抱怨她做的饭有时太凉,有时太热,后来她就辞了那个工作,专门在家给我做饭。我也算是没辜负家人的期待,初中成绩名列前茅。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那个时候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因为我的努力,能够让他们骄傲……

高中保送去了县城的寄宿学校,因为家里穷,也不想浪费钱,一个月左右回家一次,虽然车费当时也只有四五块,那时候也没有很想家,因为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学习,拿来做题,拿来准备高考,爸妈因为想省钱还债也几乎没有去学校里看过我,那几年也大多是电话联系,回家了也没有太多话,因为要看书写作业,爸妈也知道高考重要,从来不打扰我,哪怕再想跟我说话,也忍着,等吃饭的时候说上几句……

大学考进了省城最厉害的大学,离家的距离变成了三个小时的车程,其实并不长,可是也许是真的长大成人了,觉得自己终于从家里走出来了,终于可以独立了,大学生活的自由和惬意根本没有给我想家的任何理由。记得是大一那年暑假回家,猛然看到我爸头发白了一些,才意识到他们老了,才发现自己必须做个减法才知道他们多少岁,才明白自己自由和惬意的背后是什么,那天我哭了,我甚至祈求老天爷让他们慢点儿老。忘了是大几有一次回家没有提前跟他们说,回到家里看到厨柜里都是剩饭剩菜,馒头也硬邦邦的,瞬间就哭了,没有我的日子里,他们的生活就是在对付,连好好做一顿饭的心劲儿都没有,在他们心里,有我在,才是个完整的家……

研究生考到了上海,都说穷人家的孩子就不要读书了,出来工作赚钱养家多好,可是爸妈希望我读下去,他们希望我读书就读出个样子来。来上海了两年,我才发现魔都真的是有魔力,来了以后,不停的想家,在公园看到一堆老人会想家,想陪爸妈逛逛公园,看到路边卖玉米的会想家,想回去帮爸妈掰玉米装车再扛到房顶,实验遇到困难会想家,想回家让爸妈再安慰安慰我,看见外面的面馆儿会想家,想再尝尝爸爸做的炸酱面……

现在,不管春夏秋冬,不会再有人催你加减衣服了,家门口的河也干了,也不会有人管你去不去河里洗澡了,山上的山楂树也都砍了,村儿里也空荡荡的只剩老人小孩子了……

爸妈,我想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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