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丰七年(1084年)七月,王安石因变法失败已经第二次罢相,隐居在金陵,而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后又被贬至常州。
命运把这两个仕途上都失意的人聚在了一起。
苏轼在前往常州的途中,特意去拜访了隐居的王安石,二人相谈甚欢,从文学到人生哲学,他们都找到了阔别已久的共鸣,王安石对苏轼的文章进行了质朴而诚恳的点评,苏轼也表示接受和对前辈置评的赞赏,二人惺惺相惜,颇有相见恨晚的心情。
这个时候我们就在想,如果王安石第一次变法时大胆启用苏轼兄弟会怎样,如果苏轼兄弟不被司马光的保守理念所框住,王荆公的变法结果会不会有什么大的不同。
王安石为什么要变法,不就因为朝廷没钱么,政府财政连年赤字,入不敷出,一方面边疆战事需要大批的军费,想战胜,需要钱,战败了输币赔款,被迫送出大量的钱财,更是政府财政巨大的负担,结果犹豫的北宋朝廷两面都不坚决,屡战屡败,钱就无节制的大把花了出去。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打仗要打赚钱的仗,不能打赔钱的仗,文章举例,乾隆平准噶尔就是赚钱的仗,增加了国土资源(土地面积、子女玉帛),而北宋同西夏和辽国则都是花钱的仗,范仲淹再怎么推行堡垒法和经济封锁也都是花钱的策略,也只是勉强应对,毕竟还是期望求和,求和就要像对大辽的岁币一样,花钱买和平。这都是朝廷财政上的负担。
这个时候,王安石就自信的站出来对神宗皇帝说,老板,我能给朝廷赚钱,在不增加赋税的情况下大幅度的增加财政收入。
神宗也是穷怕了,国库空虚,实在没钱了,不加税就能有钱,这个好啊,这样老百姓没意见啊,就热切的说,你说说看。
王相公随手从脖领子里掏出个虱子掐死,然后边吹着虱子的尸体边侃侃而谈:老板你看每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民都要向地主借钱借粮,这样才能有钱吃饭,有钱买种子买耕牛买农具,可是,拿什么还呢,就靠地里的青苗秋收成熟的时候,打下的粮食来还,田地里的青苗,就是贷款的抵押,还的时候本利一起还。
神宗说这个我知道,你给我说说怎么给朝廷搞钱。
王安石接着说,你看以前都是地主春天放贷,秋天收粮,利益都被地主得去了,以后啊,由政府放贷,就用太仓里的粮,也就是政府储备的粮食,反正那个粮食放在那里也是喂老鼠,还不如拿去借给农民收利息,这个利息就会给政府增加很多收入啊。
神宗一拍大腿说这个好啊,这不就是国家农业发展银行么,马上就办,你来办,就叫青苗法。
王安石说陛下你别急,富国强民,我还有募役法、保甲法……。
(说实话,这里我觉得王相公有点贪心,后来雍正皇帝当权,连滚带爬的也没敢同时变这么多的法)。
神宗皇帝说办,一起办,你说的那些个什么我也不是都很懂,但是青苗法能给朝廷搞钱这个是个大好事,有了钱,其它都好办。
神宗很开心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开始主持变法。
轰轰烈烈的熙宁变法开始了。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王安石的性格,王安石这个人刚毅果断,具有强烈的改革意识,他聪明机智,从小就被称为神童,又善于思考,敢于挑战传统。
可另一方面,王安石自视甚高(老子天下第一),自负且刚愎自用,不能容人,面对建议时常显得不屑一顾。
当一个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决定他能不能成功的,往往不是他的优点,而是他的缺点。
否则后世也不会叫他拗相公。
我们来看一下王安石的团队,熙宁变法的幕后老板是宋神宗,神宗性格优柔,面对保守派的反对,他一再摇摆不定,在这一点上比较起商鞅和张居正的变法来,一个是上下一心,一个是权倾朝野,王安石变法的后台老板就显得脆弱不堪。
再谈到团队成员,王安石对吕惠卿非常信任,大小事务都与吕惠卿商讨,甚至将奏章都交给吕惠卿撰写。
可吕惠卿在王安石离职后,却直接翻脸,诬陷王安石的家人,导致王安石的弟弟身陷囹圄,儿子罢官抑郁而终。这些事件对王安石的变法事业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也使得王安石在政治上处于被动。
更要提一下李定、舒禀、蔡京这些为了高官厚禄钻营到变法派里的奸佞小人了。
不得不说,如果说神宗的摇摆是先天不确定因素,那么团队选人上的偏颇就需要王安石负主要责任了,可是王相公的性格不允许他变通和退缩,宦海沉浮,自负的人往往不通透人性。
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往往取决于那块最短的板有多短。
青苗法失败了,出发点是好的,但执行过程中遇到了巨大的阻碍,从官员变相的加息到考核的缺陷,再遇上频繁的天灾,百姓怨声载道,保守派士大夫横加指责,而我们的王相公,就像那个骑自行车爬坡的爸爸一样,后座带着的小孩一条腿已经插进车轮里,他还在拼命往前蹬,玩命的蹬。
范仲淹的改革是遇难而止,王安石的变法越挫越勇,有人说范仲淹考虑的更多的是黎民社稷,而王安石更在意的是自身的声名得失,我倒觉得,王相公的成败,大多是性格使然。
自信的性格决定了他一下子将摊子铺的过大,自负的性格让他在用人上一意孤行与保守派对抗到底,自大的性格让他面对阻碍实行新法的各级官员时,人性不够通透。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王相公当年在新年伊始写下这首诗的时候,何尝不是抱着经世济民的美好愿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