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大姑姐家取东西,一进门,就看到5岁的楠楠在抹眼泪。“怎么啦?”我换了鞋就要冲楠楠走过去。“没事,甭理她。”给我开门的大姑姐拦住我,“走,到书房去,让她自己待会儿就好了。”
“可楠楠在哭。”我犹疑着,没往书房走。楠楠听到我们的对话,哭声更大了。“你看,只要一搭理她,就更来劲了。”大姑姐不耐烦地说着,然后自己先进了书房。
看楠楠一个人哭,我突然心里一疼,多熟悉的一幕啊!
时光穿梭到我5岁那年。那天,我跟着奶奶去商店买针线,透过玻璃柜台,我看到一个小塑料娃娃。我想要,但奶奶不给买,我也就没吱声。回来的路上,奶奶竟然生气地数落我,说我不懂事、见什么要什么。娃娃没得到,还挨了一顿数落。我突然感觉特别委屈,“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从路上一直哭到家,可一路,奶奶都像没听见没看见一样。我哭了一路,难过了一路,觉得自己就像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后来,邻居李奶奶见我在哭,就问:“妞妞哭了,为什么呀?”这话让我心里微微一热,刚想答话,可奶奶却抢先一步说:“别理她,让她自己待会儿就好了。”说完,还扯着李奶奶出去了。我倚着冷硬的墙角,又哭了好久,哭着哭着,慢慢睡着了。
这事,虽然过去好多年了,但奶奶的“冷漠”却在我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每次想起来,心都会狠狠地疼一下。
而眼前正泪水涟涟蜷在沙发一角的楠楠,不就如同当年的我?我没理会大姑姐,快步走到楠楠身边坐下来,把她的小身子轻轻拥到怀里。楠楠立即把她的小脸紧紧贴伏在我胸前,哭声不再那么大,但抽噎得很厉害,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我知道,这样的哭法,一定是孩子心里委屈了。我轻轻拍着楠楠的背、慢慢摸着她的头,足足有10多分钟,楠楠才渐渐平静下来。
“楠楠,咱们去洗洗脸吧,都变成小花猫啦。”我用手指轻轻刮了刮楠楠涕泪横流的小脸蛋。“嗯。”楠楠乖顺地点头,紧紧依偎着我来到卫生间。我用温水帮她洗了脸,又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敷了两次脸,之后,楠楠竟然以小手抚胸,长长地出了口气。
重新坐回沙发,细问原因。原来,周五的时候,楠楠在幼儿园画了只乌龟,好朋友玉玉很喜欢,希望楠楠把画送给她,但楠楠还想在画里加上沙滩和大海,就告诉玉玉周一送给她。双休日这两天,楠楠一直惦记着画,钢琴、舞蹈、英语、表演、奥数这些课都没用心上,一到家就去画沙滩和大海。大姑姐生气地把楠楠的画撕了。“那是答应好了送给玉玉的画,我好用心好用心画的。”说到这儿楠楠的眼睛红了,又有点想哭。
这时,大姑姐从书房出来,冷淡地扫了我和楠楠一眼,很严肃地对我说:“你来。”我预感大姑姐又要拿书说事了。大姑姐一直忙于事业,38岁才生下楠楠,除了倍加疼爱外,更有殷殷期望,家里的育儿书籍杂志报刊,装了一书柜。教育起孩子,大姑姐那真是谨遵育儿宝典、不越雷池一步。果然,一进书房,她就指着桌上摊开的几本育儿书让我看,那里正圈画出类似的观点:当孩子哭闹撒泼时,家长最好的方法是冷处理。
“姐,我有自己的亲身经历。”我把自己5岁那年的事讲给她听。听完我的讲述,大姑姐有几分惊讶,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看桌上的书。“姐,冷处理这个办法不是不可以用,但一定要用得对路啊。我小时候被伤害,是因为奶奶不懂教育方法,可你呢?”“那,她就为了画画,不好好上课也不对呀。”大姑姐的语气已明显缓和。“姐,是孩子都会犯错,不同的孩子,不同的错误,都有不同的批评方法,而不管什么方法,都只是帮助孩子改正错误,而不是为了伤孩子的心啊!”大姑姐恍然大悟。
大姑姐太急于望女成凤,僵硬地信奉育儿宝典,反而在教子的过程中失去了甄别,失去了感应孩子内心真实诉求的才智和心力。
生活中,像大姑姐一样认同孩子哭泣时应该冷处理的家长不少,但其实,并不是所有孩子的哭都是用来要挟家长的。比如楠楠,比如当年的我,那哭,其实是因为伤心、难过、无助,是最需要人来抚慰的时候。所以,不是孩子的哭都需要冷处理,有时反倒需要伸出臂膀搂搂她、抱抱她。这样的时光并不多,爸爸妈妈要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