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转而说到长安城外泾河边,有一对好朋友——渔翁张稍和樵夫李定,两人的名字连起来就是“稍定”,意思是说读者不要急,慢慢读下去,这一回看似与上一回接不上,其实是暗合相扣的,往后读就知道了。
这对好友,都是不登科的进士,有文采的隐士。这天,他们两个从集市回家,一路上你来我往,赋词联诗,到了分岔路口,道别的时候聊天,张稍聊到他打渔落网百下百中,每天必定满载而归。
为什么?因为西门街上有个算卦的袁先生,特别厉害:
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鲤,他就与我袖传一课,依方位,百下百着。今日我又去买卦,他教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获满载鱼虾而归。
这话恰好给泾河里巡逻的夜叉听到了,赶集回报泾河龙王:不好了大王!
龙王问,怎么不好了?
夜叉说,咱们泾河要断子绝孙啦!长安西门街上有个算卦的,能让打渔的渔夫天天都满载鱼虾,这样下去,可不有一天,咱们河里的同胞们,都被打捞干净了!
龙王一听,这还得了!这算卦的是谁,本王要去杀了他!
旁边的龙子龙孙、虾臣蟹士、鲥军师鳜少卿鲤太宰赶紧上前来劝,大王息怒,且说这道听途说不一定可信,大王不如变作人间秀士,悄悄查探,果然是真的,再杀也不迟啊!
龙王同意了,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白衣秀士,来到长安西门街。
果然就看见有个相士在那高谈阔论,周围一群听众,原来是当朝钦天监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袁守诚是也。
龙王就上前要算卦,试探他准不准。
先生问曰:“公来问何事?”
龙王曰:“请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先生即袖传一课,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龙王曰:“明日甚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先生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龙王笑曰:“此言不可作戏。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课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不许在此惑众!”
先生欣然而答:“这个一定任你。请了,请了,明朝雨后来会。”
龙王回去,手下都问他情况如何,他一说,手下全都笑了,为什么?
众水族笑曰:“大王是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有雨无雨,惟大王知之,他怎敢这等胡言?那卖卦的定是输了!定是输了!”
司雨的龙神不知道要下雨,你一介凡人倒是知道了?太可笑了!
谁知他们笑谈间,天上就来了玉帝的敕旨,让泾河龙王明天施雨,下雨的时间和数量都与袁守诚算的分毫不差!
龙王吓得魂飞魄散,昏了过去。
醒来后感叹,真有这样的神人!我竟然输给他了!唉!
这时有军师拍马屁出馊主意了,大王要赢还不简单!
龙王问,怎么才能赢?
军师道:“行雨差了时辰,少些点数,就是那厮断卦不准,怕不赢他?那时捽碎招牌,赶他跑路,果何难也?”
好家伙,这是撺掇龙王违抗圣旨啊!这龙王也是头脑简单,胆大包天,竟然真的听了狗头军师的话,把时间和雨量都改了。
然后就去找袁守诚算账,砸了他的摊子,骂他妖言惑众,招摇撞骗,赶紧滚蛋,饶你死罪!
袁守诚冷笑,犯了死罪的,恐怕是你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泾河龙王?你私自做主,擅改玉帝旨意,剐龙台上,你等着挨刀吧!还敢在这骂我!
龙王一听,慌了,赶紧跪下,求袁守诚救他一命。
袁守诚说,我救不了你,不过可以给你指一条生路。你明天午时三刻问斩,监斩官是人曹魏征,他是唐王的丞相,你想活命,就赶紧去找唐太宗李世民,在他那儿讨个人情,保你无事。
龙王听了他的话,也不回泾河,直奔皇宫,入了李世民的梦,在梦里求他救命,李世民答应了。龙王欢喜地走了。
李世民醒来后,发现上朝的时候只有魏征没来,他就把梦告诉徐世绩,徐世绩说这梦是真的,陛下应该下旨让魏征进宫,等他来了,陛下一定要留住他,过了今天,那龙就无事了。
李世民就下旨宣魏征进宫。
魏征确实接到了玉帝的旨意,让他午时三刻,梦斩泾河老龙。他要在家做些准备,所以今天才没有上朝。
这时人间皇帝旨意来了,他也要听命进宫。
李世民把魏征留下,说完国家大事,又要和他下棋。
将近巳末午初时候,却命宫人取过大棋来,“朕与贤卿对弈一局。”众嫔妃随取棋枰,铺设御案。魏征谢了恩,即与唐王对弈。
毕竟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