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哥和我说,你写个小说吧,书名就叫上海浮萍,我说为什么,他说在上海这么多年,娶了妻,生了子,买了房收入稳定,可就是觉得心里不安稳,各种不踏实,老家是回不去了,可在上海却也找不到根,我们是没根的人,就像黄浦江上的浮萍。
我说黄浦江上没有浮萍,夏天站在外滩看下去,江面上只有泛滥的水葫芦。
巧哥说不管,我们就是漂泊在上海的浮萍,随波逐流,不是水葫芦,水葫芦是灾害,而且太没有意境了。
我说那不如说是漂流瓶,心中空空荡荡的揣着一个梦想,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看似坚强的守护着它,可也脆弱的很,随便碰到一块石头,梦想的守护就破碎了,梦想瞬间被现实的潮水淹没,再也不复存在,所以你的梦想再坚定,守候再多年也没有用,它被发现的概念微乎其微,被满足你愿望的人发现更加是微乎其微。
巧哥在远处摇头,他说漂流瓶不好听,没有浮萍有诗意。
巧哥给我看他的家,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桌子旁喝酒,他说酒是儿子给倒的,享受儿子给倒酒,是一种乐趣,。
他给我看儿子和妻子,他们在客厅的另一边,妻子在辅导儿子英语,巧哥说看,每次辅导英文,都是各种搞怪。
我说你现在又能喝酒了?
巧哥回忆起了老苏,我们二十年前一起打工公司的一个快递员,那个时候老苏年过半百,习惯在事情做完以后喝一杯老酒。
巧哥说,自己现在就像老苏,年纪大了,喜欢喝一杯,让自己迷幻在现实与非现实的边缘。
我们都记得那个老苏,常常以老苏自比,想着自己年纪大了,早晚会被公司裁掉,落得跟老苏一样的下场,跑去人家的小企业里做些琐碎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老苏有个漂亮女儿,有次喝醉了酒,言说要许配给巧哥当老婆,但是巧哥性子耿直,曾经有次和酒后的老苏吵了一架,于是老苏改口了,再喝醉绝口不提要和巧哥结亲这回事。
那个时候我们在文化广场旁边的几间小民房里打工,那是一家电脑公司,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年轻,年轻的像飞离蒲公英母体的种子,干净透明,轻飘飘的,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长成一棵同样翠绿透明的植物,幼小,稚嫩,看不见未来,但对未来却充满了憧憬。
文化广场早就拆除了,那里原本是个很大的花卉市场,是上海最大的花卉批发市场,聚集了各地运到上海的花卉,那个时候提起文化广场,老上海都知道,可是前段时间我再去,文化广场已经消失了,建了新的建筑物和楼宇,完全不想干的氛围,就连我们当初打工的小房子也不见了,消失的干干净净,原来的位置上是一个休闲小公园,老房子被好好的包裹在时尚的装饰之内,显得异常低调和含蓄。
巧哥说,这是什么生活,兄弟同住在一个城市,应该是招呼一声就能相聚言欢,可是现在呢,只能远远的互相看看对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