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香
人和酒缠绵了几千年，以至于成了一种文化。说也奇怪，古今中外，这大千世界的缤纷差异实在难以尽数，可是对于酒，人类的看法却出奇的一致。
作为这个年代的老男人，大约从一开始懂事儿时，就不断受到酒习俗的熏陶，所以不能在酒杯面前保住贞节，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爱喝酒的人。说来惭愧，几十年来，许多事情因三心二意最终半途而废，唯有这一爱好始终执着，却始终达不到酒鬼那样的高度，更距离酒国英雄相差十万八千里。常想，如果拿喝酒的精神干事业，说不定能干出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就像把茶上升到道的高度一样，如果把酒上升到文化的高度，像我这样的孤陋的人就把握不来了，所以，只好说自幼是受了酒习俗的熏陶，绝对没有对酒文化否定或不敬的意思。在这里谈酒，也仅是凭自己的感觉信口开河，许多地方不能尽如人意也就很自然了。
先来谈谈喝酒的感受。自然，这样富有个性的问题绝不可能千篇一律，所以也绝不能用自己的感受去揣测他人。就只说说自己。自然，一般的感受不说也罢，要说就说最极致的，也就是烂醉如泥的感受，这才有些意思。经过认真地分析总结，我把自己喝高后的感觉和表现大其归纳为三点：首先从身体上来说，这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用两个字就能十分贴切地表述出来，那就是难受。老早就听过这样的一句俗话，“抽烟为咳嗽，喝酒为难受。”原来喝酒的目的就是为了难受，喝得越醉，目的达到得越是彻底，这一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其次从行为上来说，一般喝高时会胡说八道或是丑态百出。近三十年的酒龄，出过笑话多里去了，有些经典，就是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很少羞红的脸也会发烫，就算再黑也遮挡不住。当然话得说回来，老男人谁还没点儿故事。最后从思想上来说，喝多了，一是容易断片，就是喝酒时的许多场面醒来时已然记不住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躺在这里的；二是好懊悔赌咒，酒醒之后，先是懊悔自己竟然喝成这个模样，然后通常会赌咒发誓再也不喝酒了，当然，一般一两天也就忘了，所以当你听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时千万不要当真。以上三点，总结得不好，但说的都是心里话。
再来谈谈戒酒。好了伤疤忘了疼，俗语一般都接近真理，所以不管醉酒的感觉如何糟糕，要让喝惯了酒的男人彻底戒酒还是有难度的。《世说新语》里有这样一段故事：号称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嗜酒如命，这天，在家里他实在想喝酒了，于是，就向妻子要酒喝。妻子一听，赶紧去把放在外面的酒倒了，把酒壶酒杯也摔了，然后哭着对刘伶说：“你喝酒太多了，身体早晚会受不了的，下决心把酒戒了吧。”这刘伶立刻拿出一副感动的样子说：“还是老婆爱我啊，我一定听你的话，不过我怕自己管不住自己，这样吧，你在神仙面前摆好酒肉供品，我当着神仙的面儿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要知道，古时候发誓可是一件十分慎重的事，妻子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怎能不信以为真，于是赶紧把藏着的酒肉拿出来，恭恭敬敬地摆在神像面前，让刘伶祷告发誓。刘伶一本正经地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喝十斗，五斗去病。妇人之言，慎不要听。”妻子还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只见刘伶捧起神像前的酒坛一饮而尽，妻子来不及阻止，再想和他理论些什么，却见刘伶醉卧于地，鼾声已然响起了。也许，许多家庭有许多不同版本的故事，但号称天下第一酒鬼和饮坛北斗的刘伶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饮酒是会上瘾的，一旦到了病态的程度，想要戒掉可是不容易的。但是，大多数人并没有到了病酒的程度，为什么也不容易戒掉呢？抛开酒精确实存在的对神经的特殊作用不说，我想，还有两个方面是不容忽视的：一是榜样的力量。自古以来像王羲之、陶渊明、李白、苏轼、怀素、张旭等等一众名人留下了许多饮酒的美妙篇章和传奇故事，一路支撑着酒文化历经千百年而不衰。还有像李清照那样的才女，竟然醉到浓睡不消残酒。还有像杨玉环那样的美人，竟然醉到对着月亮一面搔首弄姿，一面倾诉衷肠。名美女人尤且如此，你让芸芸众生如何把持得住。还有外国人，就更生猛了。绅士淑女一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倒酒喝，连菜都不待吃的，一杯一杯的生灌。那些成功人士就更了不得了，喝还不过瘾，直接拿着超大个的酒瓶子往身上倒。还有那些韩国偶像，不论男女，喝酒就如同喝白开水一样。这么多古今中外的男女榜样，偏偏咱又有向榜样看齐的传统，你说，这酒怎么戒?二是习俗的力量。招待客人，如果没酒，岂不显得小气寒酸。有酒有菜，不劝客人尽兴，岂不显得礼数不周。酒逢知己千杯少，名言在那放着，喝多少，你看着办吧。至于请客办事，那就更不用多说了。做客也是一样，人家殷勤款待，不喝岂不是不给面子。喝少了，岂不是嫌酒不好菜不香。如果是同学战友聚会，那更找不着北了，男女也分不清了，一激动你就回到青春岁月了，能喝半斤不喝八两你都觉得谁都对不起似的。高兴的时候得庆祝，烦恼的时候得解忧。你说，这酒怎么戒?
酒虽然不好戒，但现在人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视了，许多习俗观念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饮酒注意节制，正在成为一种风尚。
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喝酒。一碟小菜，不必精致；一两白酒，不拘清浊。放在温酒器里慢慢地温好，三钱的小酒盅倒上三四杯，慢慢地品。任酒香蔓延，任思绪飘荡。那感觉，真的很好。
槐榆柳
2016年7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