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上武功山

自新年以来,工作和生活上的双重压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如果再不释放下自己,我感觉就要疯了。

和身边的人每次谈起武功山的美,他们都是个个血脉贲张,跃跃欲试。几次说好了让我陪他们一起去挑战,但临到订票,又往往找出各种理由,每次都不了了之。我是那种要就不说,说了就必须践行的主。哪怕是自己一个人,说定的事,也不愿轻易改变。

也顾不上别人想说啥会说啥, 5月19日,自己一个人,背上行囊,再次独自踏上了去武功山的列车。

翌日清晨五点四十几分,车正点到达萍乡。这次因为订的是软卧,在车上并没有跟别人有过多的交流。因此,下了车,一个人很快就出了站。还是以前老样子,出站口好多司机在吆喝去武功山。原打算如果找不到人拼车,就准备直接包个车走,我可不想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找车上。还在跟司机交涉,看到旁边一辆的士拉了两个中年人正要走,就过去问是不是去武功山。没想到歪打正着,他们正要去龙山村。上回上武功山是从沈子村正穿,这次很想尝试下反穿。但没走过龙山村上山的道,一个人多少还是有些犯怵。这会遇到同伴,我不假思索就决定与他们同行。

的士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龙山村登山口。两位中年人也是第一次到龙山村,他们并不知道哪儿是登山道。不过,在武功山的任何一个登山口,你都不用担心是一个人在战斗。此时,龙山村恰好有个团队整装待发。我们稍作准备就尾随而上。

龙山村登山道要比沈子村好走,一路上几乎没什么岔道。跟两位一交谈,大家还是浙江老乡,只不过他们来自杭州。二位也是经常玩户外的,年纪虽然都比我大,但体力和登山的速度也还行。不到三个半小时,我们一口气就到达了海拔1628米的发云界之巅。可惜这天雾很大,沿途基本上看不到高山草甸的那幅美景。山上遇到好多驴友,都在哀叹老天不佑,给人留下诸多遗憾。

不过,老天偶尔也会给人几分钟的惊喜。就有那么几分钟,突然一阵疾风瞬间把浓雾吹散,馒头一样的青山,碧绿的草甸,一下子就像被掀去了披在头上的纱巾,天真的戏谑一般地迅速露了笑脸。还没等你反应过来,拿出手机要拍,它又深深地没入了一片迷茫之中。如此反复反复,时而作惊鸿一瞥。每次当浓雾散去,草色偶露真容时,驴友都会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阵兴奋地惊呼。然后,各种摆拍、各种PS,齐刷刷上阵,忙得大家不亦乐乎。

下午两点半,两位一直与我同行的老乡到了预订的武发客栈。因为他们明天计划从金顶坐缆车下山,行程比较宽松,便早早地住下了。分手前,为了表示纪念,我们合了一张影,并加了微信。相约今后如果有机会,还可以一起再来武功山。

和他们分手后,我这才真正开始一个人独步。天渐渐下起了小雨,路越来越滑,雾越来越浓,到达绝望坡客栈,不得不进去躲了一阵雨。

武功山绝望坡,海拔从1360米至1710米,垂直落差达350米,是一段长而陡的山脊路,最陡的坡度接近70度。雨中的绝望坡,中间的碎石路是滑动的,两边的草地也早被驴友踩成了好几条黑黑的滑道,上下几乎都是无处下脚。如果没有登山棍助力,根本寸步难行。从坡底一坡一坡地往上爬,绝望坡似乎永无尽头。虐人的绝望坡真够令人绝望的。不过,更令人绝望的是,除了雾,基本上啥都看不见。加之冷风细雨,心情真是跌落到了绝望的谷底。

原计划准备晚上还住在上次住过的那家观音岩客栈,可抵达之后,老板娘说他们的客栈已经被人花钱买断,人家不允许他们再接客。无奈只好继续往前走,接近五点到达吊马桩。再不敢往前走,就在吊马桩客栈住了下来。吊马桩是武功山驴友比较聚集的地方,一晚的住宿费自然也要比之前多花几倍。

安顿下来之后,赶紧去冲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裤。刚刚五点多的光景,剩下的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庆幸黄昏时,云消雾散,高山草甸才真真切切地显露出她原有的本色,但此时接近天黑也去不了哪儿,只好在附近转转,也算体验了一番美到爆表,亮瞎双眼武功山独特的草原魅力。

天黑下来之后,温度骤降。穿一件春秋装的冲锋衣在外面都还感觉冷嗖嗖的。客栈之外的夜,黑漆漆、静悄悄的。搭建在山坡上的一顶顶帐篷亮着一朵朵昏暗的光,就像一盏盏飘在夜空中的孔明灯。风一直在山谷中呼啸,帐篷被狂风吹得“啪啪”作响。对面的山巅,有几束类似射灯一样的强光在摇晃,在移动,在闪烁,那是几个还未停下脚步的夜行者在艰难得跋涉。天空中,时而有似云似雾的影子象千军万马在奔驰,山下有一片淡淡的红光时隐时现。客栈前一则没有多少活动空间,二来外面也是冷,所有的人就只能早早地蜷缩在小小的客栈里无所事事。

在客栈前来回走了几圈,实在是百无聊赖,只好早早上床,期盼着明天的天气能够好转……

凌晨三点多,突然醒来。出门看了看,居然在下雨。观日出是不可能了,只能安心睡觉。

似睡非睡地又挨了两个多小时,天已大亮,客栈开始热闹起来。再次到外面巡视一番,雨停雾散了。不过,天空还是迷蒙一片。山风凛冽,外面还是不能久待。返回客栈泡了杯热茶,暖暖身子。

客栈里,驴友都在谈论天气。很多人都感到放晴无望,纷纷改变原先制定的计划和安排,大多数人准备上金顶后直接坐缆车下山。同房间的三个驴友准备结伴而行,只有我还在犹豫。如果从金顶直接下山,即便不坐缆车,那四五个小时也就搞定了。一天大把的时间,如何消费?但坚持往沈子村下山,这漫天的大雾如果无法提供视觉上的享受,那十几公里艰难的穿越还有意义吗?再说自己一个人,淹没在一片茫茫大雾之中,十几个山头的路况、地形都还不甚了解,虽然自己从不畏惧什么,但担忧还是有的。

吃完早餐,待在客栈也是傻傻地等。再睡回去更不可能,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按既定目标前进,坚决完成从龙山村到沈子村的反穿。整装出发,七点半离开客栈,开始向金顶攀登。一路上依然是大雾迷茫,有时只听得到人声见不到人影。凭着一股子倔强的莽劲,一个小时便登上了金顶。和上次光顾金顶一样,金顶依然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之中,许多驴友兴奋地在金顶的石碑前拍照留影。环绕金顶一圈,又去冲应坛、葛仙坛行了注目礼,然后沿木栏栈道下山。此时,路上已难觅驴友踪迹。大雾几乎摧毁了所有人游山的兴致,也淹没了游人匆匆的身影。在通往九龙山的岔道前做最后一次抉择,还是决定不忘初心,勇往直前穿越到沈子村。

非本人,请勿对号入座

离开了武功山景区,雾更加浓厚,能见度最多四五米。一个人穿行在一片茫茫迷雾中,前不见来者,后不闻人声,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一片无人区。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惶恐。

孤独寂寥地被浓雾裹挟着,高一脚低一脚在泥泞的山路上孑然而行。大脑就像被格式化过一样,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浓浓的白雾挡在了外头,什么财富、地位、荣誉、前途、事业,甚至家庭和爱情……一切荡出心外,一切与己无关。大自然最神奇的魅力,就是时时刻刻都能展示出一种唯美的禅意,不仅能净化人的心灵,让人荣辱皆忘。更能化戾气为祥和,让一切归于平静,把天、地、人融为一体。这是一种何等美的超然境界?

大雾弥漫,一路走在山脊上,也望不见两边的景色。星期天几乎无人上山,偶尔遇到一两拨人也是三三两两,不像周六都是一群群的大部队。一个人孤单地在啥也看不见的浓雾中走走坐坐几小时,说不寂寞也是假话。但是,可以践行自己的理念,最终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这也是极难能可贵的。自己做事,目的性很强,只要能实现心中所愿,那就是极大的满足和快乐。我的性格就是喜欢随心所欲。有所欲,便要攫取;随心,便肆意随性。

从九龙山下山,进入密林。此时一阵和风细雨过后,雾消散殆尽。这时遇到一个岔道,虽然一年前走过这条路,但现在走的是反方向。岔道又无明显的标识,我反而难以抉择了。在岔道口坐等了十几分钟,正准备选一条路下山,此时恰好有一对情侣从另一条路上来。问他们从哪上的山,回答是沈子村。问他们另一条路去哪,他们也表示不知道。想他们既然是从沈子村上来的,那起码错不了,就按他们上来的路走了下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可以肯定不是我去年上山的那条路。但既然下了好大一截,就是错也只能是将错就错了。行出半小时,又遇到三个上山的驴友,探问其路,他们告诉我下去二十分钟后有个岔口,让我选择左侧的小路下山。下了十多分钟后,果见有两条岔道,便按他们的指引选择了左侧的小路。走下去才发现这条路根本就是条野路。路虽然比较明显,但基本上没多少新鲜的脚印。估计这条路是当地人上山的捷径,或是砍伐竹子的便道。路不仅窄而陡,而且超级滑,要不是有登山棍支撑,那就只能一棵棵树抱着走了。尽管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但中途还是滑了一跤。庆幸摔在泥地上无碍,只是裤子上沾了一大滩黑泥。狼狈啊!

千辛万苦从松林、竹林中钻出来,这才走上正道。想到刚才那摔倒的那一幕,心里一直都在颤栗。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岭,要真摔出个啥情况,那可怎么办?自己的胆子也忒够大了点。下到山脚的一条小溪边,用毛巾把身上摔脏的地方擦拭一番,心情顿觉轻松。沈子村就在眼前了,赶紧和昨天送我到龙山村的的士司机联系,让他过来接我,但一直无人接听。估计到了沈子村应该也能找到车,就没再重拨。

在距离沈子村还有两三公里,天下起了大雨。披上雨衣打起伞,一路虽然走得很艰难,但心里一直为自己成功顺利地完成穿越倍感骄傲。

到了沈子村的山水客栈,正在问老板娘有没车。忽见一辆轿车送了个人上来,赶紧过去问走不走。司机还很爽快,说马上走,开了个价只要50元。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仅价钱合理,而且等于享受了专车服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满满的都是惊喜啊。坐上车,再次跟武功山说拜拜,心想哪天,我一定还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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