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及时遇见你

文|渔晞

—01—

从小,我就是个古怪的孩子,总能提前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很多事情。

上小学的时候,我就跟别人的烦恼不一样。身边的同学们总是发愁今天会不会被老师提问,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打架能不能打过隔壁胖虎等等,在我看来都清晰知道答案的事情。

而我的烦恼却是,要不要告诉小小他这次考试又没及格,老师这节课肯定会提问调皮大王李伟还会上“班法”,而且呀张和他们再去招惹胖虎的话都会被海扁一次。

可是这些让他们扫兴的事情,我现在不敢轻易的说出口了。

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看着周围的人都是朝气蓬勃,对未来的生活和考试都充满了信心。我就特别不解,明明每天都是在过梦里重复的生活,可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开心,而我却觉得这般无聊呢!直到一件小事的发生我才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一年级的时候,老师组织班里第二天去秋游,班主任刚说出这个决定。班里一片欢呼吶喊声,仿佛在看激情澎湃的春晚一样,那会儿的春晚很带劲儿。

可是我却闷闷不乐的想,明明大家都知道第二天的秋游的时候,我们班会有三个男同学受伤,还有一个女同学会走丢,但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呢。

看着同桌比其他任何人都开心,我只好悄悄扯了扯同桌的衣袖问道,明天的秋游你会受伤,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哇。

同桌显然是觉得我在说梦话,大声的怒斥道,苏叶,你不是好人。我好不容易能出去玩玩,你却在这里诅咒我,我要告诉老师。边说他还边举手跟老师告状,老师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苏叶你可以不用参加!

我分明看老师满眼的鄙夷,而我想要争辩的话语都如鱼刺般卡在喉咙里,痛的直想就眼泪。没有人理会我,他们依然特别开心的欢呼着,为了明天的秋游神往不已。

那天,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我提前从班级的队伍里偷跑出来,任凭老师怎么叫喊,我都没有理会。

夕阳拉长了我的身影,街道上人来人往,我仿佛像怪物一样从他们挤来挤去。奇怪的是那天我根本不知道爸妈会对我说什么,这样短暂的未知感真的让我觉得特别幸福。

回到家后,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边哭边跟爸妈说了,原来自己知道的事情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自己是个怪物。可是爸妈却还是满脸堆笑把我拥入怀中,轻轻地说道:“我们苏叶当然跟其他人不一样咯。”

那一瞬间,我比吃到正宗的马卡龙还开心,一直甜到我心底里去了。

第二天的秋游如我所说那般出事情了,大家都狠狠地怪罪我,同桌还主动跟老师要换同桌,说我是乌鸦嘴,我记得没有人愿意跟我做同桌。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听他们责骂,指甲剪里都流出了血,可我觉得一点儿也不疼。

—02—

熬到初中了。发现初中的生活跟小学差不多,无非就是学习。而十二三岁的我却已经对这样睁开眼睛就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的生活产生了极度的厌恶。那种感觉好比是,第二次看《哆啦A梦》不会轻易的因为机器猫的离开而哭红鼻子,因为我知道它还是会回来的。

可日子还是得照样过,就算知道这次数学只能考五十八分,我也还是厚着脸皮去参加考试。

我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我对于靠窗的位置有种莫名的好感。

教室在二楼,窗户外正对着操场,我总是在不想听课的时候望着在窗外上体育课的同学们发呆,心里总是偷偷想着,那个长腿肯定又要被摔啦,总是一个人傻乐。

身边的同学每天都过得特别开心,因为他们不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所以会以为明天会有好事情在等着他们呢。我真的特别羡慕他们,觉得自己一无所是处。

转眼一想,这样的我,唯一感兴趣的是跟同学们玩猜测游戏。因为没有人能赢得过我,是我最开心的事。

每次开运动会的时候,大家对我的态度就跟平时不一样,班里第二天要参加比赛的同学都会给我买好吃的零食,只为第二天我能早早的告诉他们今天的比赛的结果。而我深知坏的结果不能轻易告诉他们,不仅害怕会让他们丧失信心,更重要的是我真的超级害怕他们输了比赛之后拿我当出气桶。

纵使我偶尔能帮助到别人,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怜悯又或者是不可思议,这样的气氛真的让我特别难受,我真的特别想逃离这个熟悉的环境,被人贴了九年古怪的标签,我也想有新生活。

—03—

终于等到上高中了。我想可以摆脱了这么多年的初中小学同学,盘算着到了高中以后要好好学习,哪怕知道明天会发生,但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超能力。

我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偶尔也会把关于明天的事情说漏嘴,最后都是红着脸跟他们解释是说自己瞎说的。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着,每天在题海战术里折腾着,偶尔也会呆呆地望着窗外,羡慕那些展翅飞翔的鸟儿们。

思绪又飞到了阿。陈佳帆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温柔的说着。

嘿,没有呢。我很不好意思的说,拍了拍绯红的脸,继续啃一道又一道的难题。陈佳帆是我的同桌,不知怎么搞得这个男生总能让我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更奇怪的是,我总是在梦里梦不到关于同桌的半点小事,对于他的一切都是未知,这样久违的未知让我特别开心。我也喜欢偷偷的透过玻璃看他眉头紧锁地解数学题的样子,特别美好。

可是这样短暂的美好也被破坏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直到班里最八卦的岭男跑到我的课桌前大声跟我说,原来你有未知明天的能力时。我真的彻底的信了这句话。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藏了很久的秘密被这样公布于众了,我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什么外星人,什么算命先生,真是个好古怪的人呀,这些烫耳朵的词语都通通朝我跑来,拦也拦不住。

哐当一声,陈佳帆从椅子上起来,我听见朝着人群严厉的吼道,够了啊,你们一天不八卦会死是吧!都去准备化学作业本,不怕被李老师批啊。

哦,班长大人都发话,大家散吧。岭男大声喊道,众人扫兴而归。

我木讷的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地扯着衣角,拼命的控制着马上要汹涌而至的泪水。

只听见陈佳帆拉椅子的声音,我能感觉到他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突然间他的身子朝我凑过来,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在我耳畔低声地说道,古怪就古怪吧,也挺好,不管怎么样都我很喜欢你阿。

那一刻,我的心跳好像漏了半拍,忍了很久的泪水嗒吧嗒吧的全都一股脑儿地滴在辛辛苦苦写了一中午的英语作业本上。

苏叶,你要记住,就算全世界的都疏远你,我还是最偏袒你。他继续安慰我说着,声音格外动听,我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真是个爱哭鬼,他继续说。

奇妙的是刚才发生的不愉快都统统不见,我现在流泪纯粹是因为旁边这个人,真的是感动的泪水。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好在从笔袋里掏出一根笔,吸着鼻涕,在皱皱巴巴的纸上歪歪扭扭的写道,有你真好。

你的字可真丑阿,看来字如其人是骗人的。他笑着调侃道,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绝对是。我破涕为笑。

我不记得那天化学老师到底讲了什么东西,我只是觉得旁边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很心动,他就像一颗小小的明矾,让我不由自主的向着他沉淀再沉淀。

—04—

我似乎很久没有梦到第二天的事情了,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自从陈佳帆说他喜欢这样古怪的我之后吧,我痴痴的想着。

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时,妈妈却笑意盈盈的问道,他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子呀。

我一阵傻愣,瞠目结舌的说,什么什么男生,我说我不会再梦到明天的事情了,我失去超能力了,我跟普通人一样了。

我知道呢,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呢。妈妈放下手里的备课本,有条不紊的说道,你出生不久,我和你爸爸抱着你回乡下老家探亲。不料,在那个村子口里遇到了一位老先生,他拦住我们,盯着你看了很久,然后摇摇头说这孩子小时候肯定要受一些罪因为她跟别人不太一样,她知道明天要发生的事情,但是等到她的真命天子开口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才会跟变得普通人甚至比他们还幸福呢!还没等我们问他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已经哼着小曲走的很远了,不知道是人还是仙。

这世间竟然有这么浪漫的事情,还被我赶上了。我沉浸在妈妈的回忆里,嘴都快笑到耳门根里了。

这傻孩子,你受了这么年的委屈,被其他同学当成怪物一样,现在终于好了。妈妈拉着我的手心疼的说道。

那,意思是,你同意我谈恋爱了?我坏笑着问道,像小猫咪一样是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蹭。

当然啦,不过要把握分寸,等你们一起努力考上一所好学校,我就彻底不管你了。她若有所思的说。

一言为定。我长嘘了一口气,瞒着妈妈真的好累。其实我有喜欢男生这件事情很早就告诉爸爸了,他还帮我出主意了,一起瞒着妈妈,现在彻底没有顾虑了,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突然觉得今晚的月亮和星星都冲着我微笑了。

其实我跟陈佳帆都没有明说我们正在谈恋爱,只是每天都相互鼓励并努力学习,偶尔一起出去走走,我们觉得这样已经很幸福了。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到的那一天,我给真命天子陈佳帆打了一通电话,把关于他是我真名天子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他,却波澜不惊的说道,我从小就知道阿,知道你也是我的真爱,你很诧异对不对?我从上小学的时候开始,每晚都会重复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总有一个齐肩短发的姑娘朝我喊到,陈佳帆,我等你很久你了。可是我总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脸,只觉得她很需要我。直到在高一的时候见到你,齐肩的短发,干净秀丽的姑娘。我才知道我梦见了十几年的女孩原来就是你,之后我的梦里那个女孩再也没有出现,大概是你从梦里来到我的生活里了。这下,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开始就成为同桌了吧,他在电话那端笑着说道。没错是我主动跟老师请求的,因为我要好好保护你。

哦,陈佳帆你可真能沉的住气,瞒了我这么久,太讨厌了,我如果留了长发,你肯定就认不出我来了。我又一次红了眼眶,哭着跟他说道。

你这不是没忍心就长发嘛,哈哈哈。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牵你的手逛街了,欸,不如就现在吧,我在步行街等你。陈佳帆开心不已的说道。

好吧,本宫就赏给你个脸面,待会见。我擦了擦眼泪说道。挂掉电话立马滚下床,打开衣柜开始找最漂亮的衣服,总觉得那一天的衣柜里都有棉花糖的香味。

—05—

老头子,你看看你高中时候多好看呀,是我们班里最有魅力的男生了,现在怎么就变成糟老头了呢。我拿着已经泛黄的照片朝正在给石榴花浇水的陈佳帆说道。

你说什么?他停下手里的活儿侧身问道。

真是糟老头咯,耳朵都不好使咯,我笑着叹息道。没想到在地摊上玩耍的零零却跑去跟陈佳帆大声的说,爷爷,奶奶在骂你哩。

陈佳帆笑了笑,便步履蹒跚的走回摇椅旁,慢慢的坐了下来,顺便拿过我手里的高中毕业照。

老伴儿,你看你呀,还是跟高中时候一样美丽可爱。他的手指来回抚摸着十八岁的我,抬头深情款款的望着我说。

嗨,老头子你还真是有本事,年轻的时候总让我感动哭就不说了,居然还能轻易的让八十五岁的我热泪盈眶。我红着眼眶蹭了蹭他。

因为我们一直还彼此的心里,深爱着对方。陈佳帆亲亲的吻了吻我额头。

不得了,爷爷竟然亲奶奶喽,太羞羞了。零零冲着满屋子大喊,我们靠在一起不由的笑了。

CJF,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这是我在第一个高中日记本上写下的一段话,后来每换一个日记本,我都会在扉页写上这段话。

现在真的实现了,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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