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想多日几个女人”

坊间盛传季羡林季老的《清华园日记》,不像出自一代国学大师之手,倒像小流氓和愤青的闲话呓语。

其中用词毫不避讳,当自己的稿件没刊登时,他写“我的稿子还没登出,妈的”;一上午上课写稿时,他吐槽“坐得腚都痛了”;荷尔蒙刺激下不加掩饰的少男心思“我只希望能多日几个女人”,让我们看到一个年少轻狂、躁动且叛逆的季羡林。

清华园日记节选

早在稿子出版之前,编辑觉得这部分有些欠妥,向季老征求意见,是否要删减。

季老拒绝了。

他后来自述,「“这些话是不是要删掉呢?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删,一仍其旧,一句话也没有删。我七十年前不是圣人,今天不是圣人,将来也不会成为圣人。我不想到孔庙里去陪着吃冷猪肉。我把自己活脱脱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季老彷佛一点也不担心“晚节不保”,原封不动将年轻时的自己赤裸着带到公众面前,让大家看到会说脏话会做蠢事会丢脸的季羡林。也因此,众人对日记中偶有的不合时宜、不合身份的言行格外包容,只赞他季羡林不矫揉造作、不攀做圣人、但求做自己。

1

如果人生境界分三重,第一重是追求功利,“求利要求天下利,求名要求万世名”;第二重是求德,“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第三重是求自我,心境澄明坦荡,“与物皆无累,终年惬本心”。那么不删不减不愿去陪吃冷猪肉的季老一定是第三重。

季老本身输出了许多优秀的思想和作品,被冠以“国宝”“泰斗”之称,但他并不拘于这些名号,七十年前不是圣人的他,如今当了大师,也不遮掩自己的真情流露,更不愿做假模假样的卫道士。

不为外物所累,不受名声之困,也不想去给自己立什么人设。因为季老明白,谁都有凡俗的一面,一个嬉笑嗔骂皆自由的真我,才最真实,一个人也因他的真实而可贵。

2

不删不改、留全留真,区区八字,又谈何容易。我们总是在别人的眼光和真实的自己间摇摆,忌惮人言可畏,企图谋一个好名声好形象。

朋友的同事,拿着4千块的工资,买“名牌”包、穿网红明星同款,每张朋友圈自拍都要P好久才发,早餐晒图一定要是牛奶面包配几块水果,而她喝的豆浆、买的煎饼果子从来不会有机会出镜,因为这些,有损格调。

最近家里装修,她又在盘算,如何看上去高大上、不输阵。朋友劝她,房子自己住的舒服就好了。那位同事则不然,因为她要时刻保持完美、优秀、无懈可击。

在这些人心里,真实的自己令人讨厌,以至于自我生厌。严重的,只要有其他人在,他就做不了自己,他时刻警惕着完美着,像个上了发条的演员,带上面具不知疲倦。

在自己的世界里扮演完美,而真相却是掩耳盗铃。善伪装自己的人,可能会左右逢迎,让大家都喜欢,但同时他也在害怕:被拆穿。

3

螃蟹、猫头鹰和蝙蝠觉得自己有很多的恶习,于是一起去上恶习补习班。它们学习非常勤奋,通过了很多的考试。数年过后,它们都顺利毕业并获得博士学位。

不过,螃蟹仍横行,猫头鹰仍白天睡觉晚上活动,蝙蝠仍倒悬。

有些事情无法改变,有些事情没必要改变,不如接受自己。好比有人说话带乡音,你可以学习普通话,但没必要否认说方言的自己。

热播剧《你好,旧时光》里有个转学生叫辛美香,刚来学校时一口乡音浓重的英语惹人笑话。城里孩子余周周教给她“主角游戏”,大意是要很努力,你身边的人就会喜欢你,那时候你就是主角了。

于是辛美香改了洋气的名字辛锐,拼命模仿余周周,向她一样好好学习,像她一样待人接物,喜欢同一个男生,最后她还是不快乐。她质问余周周:为什么我都像你一样去做了,为什么我还是在嫉妒?余周周一语道破:主角游戏是做自己,可你连辛锐都弄丢了。

为什么不能接受最真实的自己呢?与其像个小偷一样,享受着伪装得来的片刻满足,不如坦然。

4

像季老一样,坦率真诚的面对自己,自得而后高贵。而不是像辛锐,虽然她很努力,可仍然做不了别人的主角,还把自己弄丢了。

芥川龙之介曾说,“删除我一生中的任何一个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同样,隐藏过去的人生痕迹,人生都不算是真正的完整;不愿提及过往的人,本质上是不肯接受现在的自己。不肯接受自己的人,是注定无缘主角的。

季老比很多人活得明白,他可以将这些删除也可以保留,他选择了不改动的保留,让我们看到他张扬、痞气和每个少男借着荷尔蒙的那些小心眼子。

正如《艾茉莉的花茶时间》里说的一样,“做人的极致,就是做最好的自己。所以,如果今天的我还是不能让你们喜欢的话,那么抱歉。因为我只是学着去做最好的自己,在此期间不会随意将就他人”。

季老最厉害的是,他可以隐瞒那些草率轻狂而没有那样做。在修饰人生给别人看和不修边幅做自己之间,选择后者,做事有勇气,做人有大智慧。季老如此,我们每个人也都该有这样的觉悟和自信才对。

5

有人说:“永远不说不能公开说的话,不发不能公开发的评论。即便是私下,你也不知道哪天会被公开,被别人看到真实的想法,比真的被人看光还要恐怖。”

然,人无完人,我非圣人。将真实的自我暴露在阳光之下,供人品谈,的确很难。但我仍希望你正视自己,接受曾经的你,无论是无知还是狼狈;善待现在的你,勇敢而内心平和,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在真实地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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