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幽幽的光照进巷子,被雨淋得零零散散的。泥水混着雨水漫过街道,那个老乞丐躲在屋檐下,像是在等某个人。
他是镇上唯一的乞丐,所有人都认识他,因为他总是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雨衣在大街上游荡。但他又与别处的乞丐有些不同,听闻他不是一直都是乞丐的,他曾是当地的一方富甲,只是后来发生了不知什么事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又听闻他身上还留着一面千金难求的宝镜,所以暗中还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但他已经足够老了,而又没有子女,最近他总是一个人在雨中等着,人们猜他可能就要…
忽地,墙角边闪过一个人,是王富贵的儿子王宝儿。老乞丐眼睛忽明忽暗的,身子微微发抖,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叫他过去。
起初王宝儿还在那柱子边扭扭捏捏,老乞丐见了,心里哀叹一声,小孩儿嘛。看着,老乞丐便从背后掏出一面宝镜,又喊到那王宝儿,“小孩儿,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哦。”王宝儿无心应道,但又望见老乞丐手里闪闪发光的玩意,想起村里的传言,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过来。
老乞丐呵呵地笑着,宝镜上映透出他污浊的眸子,干裂的皮肤就像是铜镜上的裂纹。“你……想要吗?”老乞丐忽的开口,但王宝儿似乎有些犹豫,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呵呵,可是你们王家人,似乎拿不到了呢…”老乞丐欲言又止,宝镜一转,明晃晃的光照得宝儿睁不开眼来,说是迟,那时快,王宝儿搬起老乞丐声旁的一块方形大石,指着老乞丐脑袋就是重重一下。老乞丐岁数已大,自然受不了这突然一下,摇晃着身子软倒了。王宝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带着宝镜消失在了落日余晖之下。
第二日,天空难得的放晴,老乞丐守在王家大门口,要见王富贵的儿子宝儿。镇上的人诧异了,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晴日看到老乞丐。有知情人说昨晚听见老乞丐嚎啕大哭,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宝镜”“宝儿”的,大概是王家人负了他吧。更有商人一语点破,是王家王富贵派他儿子去拿了老乞丐的“宝贝”,他这是在要回呢。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门开了。王家大当家走了出来,正是王富贵本人。老乞丐指着他,准备开口,不料身后去窜出二人,双双架住老乞丐,俯身一捞,便将老乞丐压翻在地。“各位见笑了。”王富贵开口,“这混账老东西敢污蔑我家宝儿,大家给说说,宝儿别说是偷了他家宝贝,就连去到他跟前,都是不可能的。”街坊邻里这才想起宝儿是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还没走到跟前,就招手向你问好,会念诗,识字千百,算个文化人,这样的小孩怎么可能回去偷他人什么宝贝呢。大家纷纷指责老乞丐老了昏了头,哪里有什么宝贝呢?骂着骂着也就各自散了。老乞丐艰难地抬起头来,正望见了怯怯地躲在门里偷看的王宝儿,神色复杂。
那日黄昏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老乞丐被人随意丢弃在路边,已陷入昏迷。茫茫雨雾中,一道小小的身影将一面宝镜塞如他怀中,注视良久,散去。
老乞丐醒来后,眼角的泪痕已冲淡,仍是黄昏细雨下,他摸到怀中那面宝镜,身体微微颤动。忽地,墙角边闪过一个人,是谢家公子谢华才。
老乞丐定了定心,伸出颤微微的手邀他过来,手里握着那面宝镜,只是映透出的,依然是十三、四岁,王宝儿的清秀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