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两次爬上齐山小丘上的亭子,在那里听小鸟叽叽喳喳想像它们在开会辩论;看秋叶飘落,想象一只只蝴蝶在飞舞落到花丛;见松鼠从这棵树窜到那棵树,想着在检阅秋实的丰美;闻着晚桂散发清甜幽香,以前没发现现在还有桂花香;石径边的月季又一次绽放,这一点完全媲美玫瑰……遇见这样美好的秋天,终于忘却了身体的沉重,终于露出了一月以来隐匿的会心微笑。
亭子里有位大姐独自一人开着播放机在跳舞,是舒缓的曲子,大姐居然一个人在跳三步舞,站着休息一会,终于也跟着动起来,然后和大姐二人,她跳男步,我跳女步,在齐山植物园小丘顶上,在小小的亭子里,跳起了交谊舞。两曲以后,我们休息一下,大姐说送好孙子,每天八点半就来这里,之前还有几个一起跳,刚才她们已经走了。她说身体不好,腰酸腿疼,这几天好转了,出来稍稍活动下。好像我是她久别重逢的朋友。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身体在修养,这个时间怎么可能悠闲地在这里,怎么可能遇见大姐,怎么可能看到上午八九点的齐山步道,除了老年人,居然还有这么多年轻人在走路在跑步。
大姐问我几岁,问我几个小孩,或许她也看出我身体虚弱,或许她一看就知道我还不是带孙辈的大妈,但她不多问一句,只是笑着说:“这会空气好,运动运动,舒活舒活筋骨,人舒服一点,力气是在运动中长出来的。”然后相约明天,然后一起下山微笑告别。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或许错了,大姐和我并不是沦落人,身体的一点不适并不能算作沦落,然而,唯有经历过身体不适的人,才知道等待身体回到从前健壮的时间是多么无奈和漫长。
刚住院时隔壁床是比我小一岁的工程师,我满怀焦虑,从没有经过手术的我,恐惧疼痛。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手术,就是你睡了一觉。等你醒了,已经全部好了。你看我,手术才第四天,不是已经好好的吗,何况你的手术比我小多了。”我问他手术醒了后痛不痛,他还是淡定地告诉我,有点小痛,忍忍就过来了,没什么。他出院的时候,他妻子把一些手术后可能用到的东西送给我,还说你若不嫌弃就给你,不用再去浪费买了。
和他们一起不到24小时,可是就好像是旧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天下午,我做了气管镜,喉咙里有点难受。隔壁床新来的病人是位大姐,由她女儿的陪着进来。她好像山东大嫂,魁梧、爽朗,声音也响亮,乐呵呵地问我的情况。我说刚做了气管镜,她说,“哦,有点儿难受的,过一会就好了。”我们俩的情况差不多,她笑着跟我说,“不用担心,我们俩的手术是最轻的,你比我年轻,你会恢复得更快。”
我们俩确实差不多,什么检查都相同,一起提醒雾化,手术前大姐提醒我先做些什么锻炼,她说,她这一生已经是第四次手术了,什么甲状腺、子宫肌瘤等反正已经不怕了。
我有点不相信,我说,你看起来身体很好啊。她正好在吃香梨,咬一口,那个梨里面是坏的,她说,“我就像这个香梨,外面看着挺好的,里面已经坏了。”我笑了,她这样自嘲自己,足见她的开朗幽默。
其实大姐的手术前后要比我痛,她的后背留针进去,手术第二天后背都起泡了,这样她平躺就不舒服,可是她真的比我坚忍得多,她会忍着痛坐起来,忍着痛去走。每一餐吃得比我多两倍,她说,你得吃啊,努力吃进去才会尽快恢复。结果大姐只四天就出院了,比我早一天,她出院时跟自己也跟我说,这次回去,要好好养养身体,其他事情一概不管,随他去哦。
不知道现在大姐恢复得怎样了,想起她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一时身体不好也没什么,要靠自己去帮助身体尽快恢复。
其实,两位病友这一辈子基本不可能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江州司马相逢一个琵琶女一曲琵琶,泪湿青衫袖,生命的温暖慰籍在相逢时传递,又何必再相逢呢。
无戒365挑战第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