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

我们活了！

灰头土脸，我们一个个。

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往回跑……

“之后呢？”我问了一句。

之后我们就回部队了，报告任务情况。他们隔着老远就听见那震天动地的一声的，所以他们也没有怀疑什么。

在之后我们就跟着大部队四处打仗。

“那个兵呢？”

“哪个兵？”

“就是那个丢指南针火箭弹的。”

他愣了一下，中指与食指夹着烟，烟灰掉在他的腿上……

后来越战胜利了，可是他却被俘虏了。

那里的人民狠啊，我到现在也没想清楚为什么他们那么恨我们，你能向孩子开枪么？他们的怀里有炸弹。你能向孕妇开枪么？他们没怀孕，肚子上缠着炸弹……

我们吃了很大的亏在这方面。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能像当年小日本一样么？我们是中国的兵啊……

当时我们进攻到一个小镇上面。

早晨到的，一夜的急行军，现在又渴又累。

水壶里早早就干了。

又渴又累，可是我们不敢和镇上的人要食物和水，一是人家恨你要死，不可能给你；二是里面可能都是有毒的，你敢喝？

我们就这么忍着，兄弟们都忍着。

太阳太毒了，嘴唇都晒爆了。

不吃东西人还可以忍，可是在这么热的地方没水喝，那才是痛苦的。

我说，

兄弟们忍忍，一会后面部队就来了，给我们送水来。

我们就这么又等了半天，一天多没喝水，饶是特种兵也受不了啊。

指导员来了，他渴得摇摇晃晃的，铁打的汉子啊，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说：“老刘，不行了，弟兄们都快脱水了，再不喝水就不行了。”

我看到周围站着的士兵，一个个没精神头，汗水透过军装，可依然强打着精神站岗，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我看着心疼。我说，老何，把战士们叫回来吧，休息一下。

“不行啊，老刘，你看！”他伸着手往远处的一片民居里一指。

我顺着手看过去，我看到空地上，房上，窗户上，全是人。

密密麻麻的，盯着我们，表情木讷，我很难形容出那种表情，他们看我的表情令我非常不舒服。

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锄头，有的人用一块黑色的布将脸蒙起来。

操！那是越兵？？在我在越南战斗的这一段时间内，我意识到不是哪个国家的军人和人民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是人民的士兵往往比战场上的士兵更加可怕……

“将战士们都叫回来！防守，防御！！！！快去，在外面更危险。”

我抬头再看远方的人们，他们依然面无表情，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给我开枪的理由，就只是盯着。

始终在我心上吊着一块巨石，我不知道何时这块石头就会落下来。

我还不知道的是，我们的后援部队被敌人同样拖在后方，敌人很狡猾，很有当年我方游击队打日本的风范，时不时地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武器向我军放冷枪，放来放去，后援也腻歪了，草你老娘的，不走了，打死你个王八犊子。

一班二班派几个战士从后方寻找水源，找到了立刻返回。没办法，我只能下这样的命令了。

几个战士立马歪歪斜斜地跑了出去，身上挂满了各种水壶。

看他们看我那样，我就想过去揍他们一顿，呸呸呸。老何过来递给我一支烟。

我接过，没说话，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