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乔治·伯纳·萧
是啊,当看够了人性的冷漠,记忆的闸门便又被我撬开一阕,纷纷蹦出的画面让我的心随之咚咚乱跳起来。
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还是在东经106º北纬31º的那片山村。神奇的大自然不仅创造了人,还创造了动物,我也惊奇的发现我的趣事竟多和动物绑在一起。
我跟黄牛同年同月生
我在正月的二十一降落人世,八天后,家里的老黄牛也生下了她的崽儿。
从我记事起,老黄牛就寿终正寝了,小黄牛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老黄牛。
老黄牛可是个紧俏的货色呢,我爸三兄弟家的所有庄稼都指着这头老黄牛。所以我们三家轮月喂养,农忙的时候再行商榷。不得不说,牛对庄稼人可是太重要了,农忙的时候都把她当宝贝疙瘩呢。
因为老黄牛跟我一般大,所以我总对她有种难以言说的悲悯之情。在那样小的时候,我总想牵着她私奔,可我连我们镇都没有走出去过,能带她去哪里呢?只能任凭他们摆弄我的老黄牛,特别是我爹,边钯地还不忘边“鞭策”一句“走,你个发瘟的,快点走,打摆子的”
谁都不知道,老黄牛一天劳累下来的眼泪曾让我跟着哭过,那时候太小了,谁会相信我会为一头牛哭呢,都说是风沙迷了眼。
我到现在都认为,牛是所有牲畜里面最伟大的,她既有狗的忠实,也有马的奉献。任劳任怨,一辈子。
一辈子能有多长呢,快十五岁那年,老黄牛终于失去了她的价值,被卖到了宰牛场,死在了屠夫的刀下。没几天,她的肉被城里的朱门大快朵颐,骨头被炖了汤,皮被做成了城里小姐的包包,她永远地消失于尘世,仿佛她从未来过一样。
而我,也仅有一丝回忆弥留。
抱一只猪睡觉比抱一个洋娃娃睡觉更踏实
事实上我不能这么说,因为至少在十五岁之前,我并未真正拥有过一个洋娃娃,甚至不知道洋娃娃为何物,既不知其何物,又何来与它共眠的感觉。
但与猪同床共枕的感觉,我却是亲身试验过的。
那年,我家的母猪在寒风呼呼的夜里,一口气产下十二个小猪仔,就在最后一个羸弱娇小的崽子也产下后,老母猪终于疲惫不堪。
妈妈说不救他肯定就活不了。于是把猪血擦尽,便将最后那个小猪仔抱进了我的被窝。
我见他好可怜呀,怎么会那么小,跟我小时一样,像个麻杆似的,大风一吹家人都要着急是否站立得稳。
于是我拥他入怀,轻轻抚摸着他,将他带入了梦乡。
第二天,小猪崽真的争气的活了下来。妈妈说多亏了昨晚那一夜,我也在心里暗喜,抱着猪睡觉可暖和、可踏实了,更何况,救猪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后来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他依旧是最小的那一个,却活泼极了。所以无论放在哪个堆里都是极其容易辨认的。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爬过了寒冬,不料第二年,春天来了,所有的猪却莫名发了瘟,我的小猪崽逃过了第一批,终究没能逃过第二批。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终结吧,至少没待他正膘肥体壮时,忽地被结束了性命。
用活蛇饶过脖子以后就能跟蛇成为好朋友
农村可是个实打实的动物园呢。那时,人多,路多,庄稼多;草多,树多,蛇也多。
好在农村的蛇都不是毒蛇,不然,我可能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我看到蛇的次数不下三十次,单独看到的也不下十次,每次看到都卯足了劲地尖叫,而蛇也惊惶,受到这种惊吓无一不逃之夭夭。
只有一次,我跟外婆在一个堰塘洗衣服,洗着洗着,我无意往背后瞄了一眼,只见在十米开外的土埂缝里,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缠在一起,长长的,大大的,半遮半漏的,我越看越好奇,那团东西一动不动,我一直盯着看,慢慢地我发现,它的身体在移动,我随手拉住外婆,指向不远处的土缝,嘴一抖一抖地说,“外婆,你看,那是不是干黄鳝(蛇)”外婆定睛,“好像是,还有两条,一条黑的,一条花的,这两条蛇大,要管点钱。”
随后,你打死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的外婆扔下手中的捶衣棒就走了,说是去找抓蛇的,留下我一个人,临走还不忘交代,“看着这两条蛇别跑。”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怎样躲过了恐惧,并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两条蛇的,前行十米是两条巨蛇,后退一步是深水的堰塘,只有五六岁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怎样度过那一两个小时的。因为要是现在,我早就吓得投塘自我了断了。
后来捉蛇的来把这两条恩爱的蛇捉去了,它们的下场便是体弱者口中的药酒。据说大补呢。
还有一次,我们在外婆的毛草垛里发现了一条菜花蛇,手腕般粗,一根跳绳那么长,蛇被同生产队的一个大伯逮了下来,玩弄于股掌。大伯说,只要用蛇饶了脖子,我们就能跟蛇成为好朋友,以后蛇见到我们就不会害怕。于是,院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那条菜花蛇绕过脖子。
后来蛇看到我们害不害怕我不知道,但我们每次见了蛇,还是魂儿没了似的的尖叫。
蚂蟥靠近皮肤会砖进去喝光我们的血
若是要问童年最开心的事是什么,那就是抓鱼、抓泥鳅、抓黄鳝啊。
你一定会想啊,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经历,那我不得不残忍地告诉你,虽然我是个女孩子,可农村哪有女孩子,农村的女童都是当男童用,男童都当牲口用。
抓鱼的事多在春夏秋,冬天是打鱼。只要水不是很冷,只要兴致来了,只要田里有鱼,不管男女,卷起裤管就跳下去了。事实上就算是冷,下田折腾一阵也就不冷了。
抓鱼是有技巧的,水至清你只能看着它悠哉悠哉的游来游去,因为光的折射作用,你总是抓不准的,所以抓鱼第一步,便是将一波清水搅浑,然后你见哪里有水冒泡(鱼吐泡呼吸)便将魔爪伸向哪里,准没错。
抓泥鳅跟黄鳝则在水干的田里,看着有洞,砖进去,准能提一根出来。也或许提不出来,因为你会被元老级别的黄鳝咬上一口,这时我们通常会去求救大伙伴。
还有捡鱼,那就太简单了,傻子都会——在大雨像天空泄幕似的咆哮一天之后,你就拿上簸箕,堵在田的缺口,定时验收就行了。说不定还有泥鳅滚出来的意外之喜呢。
到了夜里,也是能有一翻作为的,做两个黄鳝夹子,掬一把月光,带上手电筒,去田里浪啊。
这我倒不敢独自前行,因为我怕除了泥鳅,黄鳝之外的另一种东西——蚂蟥。因为我们村里有传说,蚂蟥会砖进我们的皮肤,喝光我们的血液,会弄死我们。我们队的那个大脚啊,脚板肿得比萝卜都大,就是因为被蚂蟥砖进去了。
事实上还是有那么一次,我跟着几个男孩子去照黄鳝,我一步一步紧随其后,最后还是被蚂蟥爬上了腿,我当时止不住的叫啊,跳啊,跑啊,打啊,前面的男孩子也争相过来帮忙,后来蚂蟥终于掉了,我却再为未跟着他们去照过黄鳝。
老鼠肉是什么味道你知道吗
我不能向你解释得清我们那里到底有多穷,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淘得没肉吃的时候吃过老鼠肉,还是外婆用老鼠药药死的老鼠。
那个时候我就太小了,因为若是长到了可以说不的年纪,我是断不会听从外婆的摆布,去吃老鼠肉的。
穷人的娃儿不仅早当家,而且记性好。那年我最多四岁,最小的弟弟不知道满了一岁没有,跟着外婆啊,日子穷得叮当响,外婆时不时就要出去“讨口要饭”,别人施舍了,外婆就投之以红绳,外婆有时带一把红绳出去能换回些吃食,有时又将那一把红绳尽数带回。
大家都困难就要着眼自家,看到底还能将什么挤出油水来,好在那几年老鼠猖獗,没能将我们真的逼上绝路。
外婆的原意是将药死的老鼠带去镇上再换老鼠药的,也不知那天怎么了,许是太久不吃肉慌着了,许是被药死的老鼠肥头大耳招眼太过,总之,它被外婆扒了皮,煮了来吃。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吃过。那滋味……
你们也不要怕,我们那里最穷的时候,还有吃死人肉的。但我只听过没见过。
你们更不要嫌,当你们真的体验过那种“路有冻死骨”的贫穷时,我的这些往事就不会污秽你高贵的眼了。
当然,也有温情的,比如我和我的小白。
小白是一条狗,是我在看过更多的人之后越来越怀念的狗。要看故事,戳下方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