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第29篇:笑容

【文】风无情五七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我与奶奶已经阴阳相隔了十五载,我努力搜刮着我的所有记忆,一直找不到我奶奶的笑容来,她是位倔强和固执的旧社会的不认真裹脚的女人。儿时所见的老太太们的脚被裹的变了形,真的就是三寸金莲,脚指头骨都断了折叠在脚掌下,她们儿时缠脚时候定是经历了无尽的痛苦,而我的奶奶的母亲心疼她,总是偷偷帮她松了裹脚步,所以奶奶的脚只能看出稍微被缠过,依然是双大脚。

      八十年代中国还处于物质极度匮乏的时候,童声里常常唱着,点灯电话楼上楼下,这句话给人无尽的希望,在未来我们可以住楼房,可以有明亮的灯光,可以打电话,想想就觉得无比美好,对长大充满了期待。那时基本家家户户都用煤油灯,燃着煤泥,下雨天里泥土被搅合和了汤泥,泥泞的难以前行。雨大的时候小街道上淌淌的流水里总能扑到几条小鱼来。

      儿童时代很少和奶奶住在一起,她和爷爷在乡里的街道上卖卤鸡,开心的事情就是和父亲一起去乡镇看他们,顺便可以吃到鸡肉,是一个孩童最最开心的事了。当时还没有煤球,烧煤用的黄泥俗称煤土搅合着黑煤块,用铁锹铲起封在煤炉口,等到熏干时候,用一根铁火棍将煤块戳碎到煤炉里燃着,火红火红的如同日光一样漂亮。

      有次奶奶让我跟着她穿过铁路桥要到对面去抱一块煤土,非常开心屁颠颠地跟着跑去,奶奶抱了西瓜大小的一块,小小的我抱了成人两个拳头大小的煤土,两个人刚刚走回铁路桥时候,一辆火车在桥上飞驰而来,奶奶吓得西瓜块煤土掉到了地上,碎了,我放下土块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或许她当时也笑了,但却记不起她的笑容来。

      有一天父亲为了带着我看一场戏,为了看到能够升降的帷幕,一直等到很晚。晚上只能住在奶奶狭窄的小房子里,她的床上一年四季总是铺着黄豆杆,上面再铺上一层薄薄的床单,浑身扎的难以入睡,她这样的习惯保持了很多年,我总想着为何她不嫌扎身体,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她不喜女孩,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她抱过我的画面。后来她不做买卖了,回到家里的一段时间似乎对我好了些,我在邻居们的怂恿下,坐在一条长长的甬道的红石头上面,故意亮着嗓子高声叫喊,妈你快点来背我回家,你若不过来背我就不回家了。母亲知道我是故意的就不理我,然后改口高声叫着让奶奶来背我,她听不过去了,只能颤颤地跑过去将我背回家。而我犹如打仗胜利似的在奶奶的背上对着邻居得逞似的坏笑着。

      我常听奶奶说到她的大拇指疼,却不知为何,后来听母亲说我的奶奶非常的固执与倔强,与她的婆婆生气时候,就没日没夜的去纺棉花,落了拇指疼的毛病来。文章写到现在突然就想起了她的笑脸,就是我入学之后成绩常常在班级里保持了前两名,可能觉得我还行,有一次远远的听见她和别人谈论她的孙女懂事学习成绩好。在我大二时候深秋时节,要转党组织关系便回家了一趟,那时她已病入膏肓,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劲,回去给她洗了洗头发剪了剪脚趾甲,她拉着我的手哭着不让我走,我告诉她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一放假就回来了。可是她没有等到我放假,在初冬的时节便随我的爷爷去了。

      我的奶奶向来不爱穿戴也不爱干净,总是邋遢的模样,买了新衣裳总是放进衣柜很多年,她喜欢穿着她斜衣襟的衣服,还用着黄豆子大小的纽扣,在我看来非常具有年代感,整个就一旧社会女人的形象。她总喜欢用和面后洗手水做成稀饭,可能跟以前贫困有关,连带面的洗手水都不舍得倒掉。夏日里她总光着上半身,也不嫌羞,她说老了,天热不必计较这些,就光着上半身,给我落馍,她最擅长的是落玉米饼,总是咸香酥脆可口,等后来家里有了白面,她也会给我落一条小鱼,哄我开心。

      作为她的后代我不想评说什么,只能感慨每个人的一生活着都不容易,我的骨子里继承到了她的固执与倔强,遇到困难总是不肯轻易放弃,有时候挺累也想着解放自己,试着放下自己的执着,然而总在不知不觉间又坚定了自己的执着,就这样坚定地走着,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灯火通明,但总不能失去希望,依然要相信未来,倔强地前行着,我总感觉生命短暂,不执着于梦想和未来的人生没有意义。愿我的奶奶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学着不那么执着与倔强,多些笑容,这同样也是对自己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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