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向,人类织×妖精宰
*OOC哦
*竟然不甜,我大概是手残了(下一章拧回来)
“太宰”
又是这样,总有不知名的某人在呼喊着自己。
不断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究竟有什么事呢?有必要现在就说吗?
啊啊,真是够了,不要再呼喊了。不要“太宰太宰”的一直喊,我听得见……
梦中的自己,像是本人,又不像是本人。神志不清地转过身去,一双染红的手掌就抚上自己的脸庞。
触感好奇怪。跟着隔着一层水来摸你的皮肤似的。
眼中所见一片殷红。
好涩……眼睛好涩。
嘴巴动不了,舌头也像是被割掉了似的。
无声的纯白空间被鲜红渲染,白洁的花束被红色沾染的瞬间即凋零腐败,杜鹃垂死扑腾着双脚。所有东西静到让人心里发毛,只有那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唤着那个名字——
“太宰”
月老连错了线,丘比特射歪了箭。
……
都是你的错。
“!”
从梦中惊醒,太宰吓得头皮发麻。他满身大汗的从床上支起身体,摸索着床头灯。勉勉强强让灯洒了一点黯淡的光线出来,太宰有些心慌意乱地伸向桌柜的水杯。结果手一滑,杯子逃脱指尖的束缚,摔到地上落得粉碎。
只见水慢慢浸入浅色的地毯中,色差明显。
窗外景物的轮廓模糊不清,一片漆黑,连星的踪迹都寻不见。
太宰坐在床上,睁大双眼,艰难地呼吸着,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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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大半夜把我吵醒的原因?”
中也坐在沙发上,心情抑郁。
其实中也不是被太宰叫醒的。因为工作会和各种人类妖精打交道,中也经常处理一些武力相关的事件,所以他睡眠一直挺浅。
他是被那水杯砸地的声音吓醒的。
然后,他一出房间,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精神状态明显不太稳定的太宰。
中也坐着无事,便往自己身上摸了摸。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正穿着睡衣,身上根本就没有带香烟的时候,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本来就翘起来的毛发,让那橘发更加凌乱了。
太宰也坐在沙发上,阴着脸,完全不说一句话,只是不断地摩挲着手中的水杯。
他这个状态,说顺耳一点就是思虑过深,但点明了,就是一副神经质的模样。
中也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太宰……硬要说有的话,大概算是有一次。
那次也是大半夜的——距今也许有多年的时间了——那时,缩在被窝里睡觉的中也被太宰推醒了。
“起来。”
明明是个小孩子,太宰的声音却没有半分软糯可爱,反倒有些阴森瘆人。
中也翻身就起,不爽地看着太宰,心情极坏地问:“干嘛?”
蒙着一只眼的小孩就在黑漆漆的房间内立定,三件套的小西装穿得整整齐齐。
他用毫无生气的语气吐字:
“我听见它在呻吟。”
“它”,指的是一只流浪小猫,前一天才被中也和太宰捡回来。
但是中也什么也没听见,那只小猫也没有在呻吟,反而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小猫死了。
当时红叶帮助他们两个把小猫埋在泥土之下,并告诉他们,哪怕是妖精也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生命。
妖精的能力再逆天又如何?救不回来就是救不回来。
现在的太宰,就和那时的有一点像。
他坐在沙发上,弯下身体抵着手指。好像多说一字都嫌麻烦,也不屑于为自己的神经质解释一句。那双浅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客厅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零度以下。
中也真是要被这阴晴不定的太宰给烦死了。
反正也睡不好觉了,中也蹬了一脚茶几。懒得打马虎眼,直接用质疑的语气问道:
“你这样子,行不行?明天就到任务最关键的部分了。”
整个客厅,目及之处,都是用红笔圈画的各种情报文件。四壁上没有挂着高雅的画作,而是或模糊或清晰的照片、不同建筑物的图纸、四处收集到的资料……它们占满了墙壁。
修改过几遍的计划书都被堆积在一旁,被迫抛弃的废纸都丢进了垃圾桶里,却没有人去倒掉那些垃圾。
凌乱而疯癫的房间。
太宰闻言轻微把眼抬高了一点,不禁蔑笑。
“什么问题也没有。”
“都到这个时候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此时,在这种情形之下,还有比太宰治更适合的人选吗?
——没有了。
中也最终糟心地回房间摸了一支烟来叼上,而太宰一直坐在沙发上,不断回忆着自己那不好的梦境。
最终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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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这真的是最后的了。
太宰觉得,自己之后可以慢慢理清他和织田的关系,可以慢慢把那些不能说出的话学着说出来。
没关系的,对着织田作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他鼓励着自己。
织田作现在在大阪,等他回来,就把近日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他吧。
他与安吾的关系、他自己的工作、人类与妖精的事……都可以慢慢讲出来。
织田作是个让人放心的人类,所以没问题的。
当下,是要把最后的任务做完。
虽然不去点破,但他明白,此时现场应该有不少的人埋伏在在建筑物的外层,等待着突击信号。
太宰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推开了眼前那半遮掩的门。
这个场所还是上次所见的那番模样,喝酒碰杯的酒客,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格调别致的设计和灯光。
还有那让人印象深刻的三角钢琴。
太宰稍微一张望,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他目的明确地走过去,然后自来熟地坐下。
太宰坐下后,立刻瞄了一眼外窗,确定狙击手可能射击的范围。
“很久不见,”他迅速收回视线,礼貌一笑,道,“不知道我送小姐的扑克牌,你还有没有收好呢?”
太宰对面坐着的人,正是上次与他在此处打扑克的女人。
闻着突然多出的气味,女人扬高眼,口气平淡地回答道:
“我把它丢掉了。”
太宰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颇遗憾地惋惜道:
“那还真是可惜,那可是我省下酒钱买的呢。”
女人没有理眼前这个好看男人的闲话,她怔怔地看了他几眼,一针见血地问道:
“你们是怎样发现我们的行踪的?”
店内没有人癫狂起舞,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交流。整个屋里回响着轻音乐,一缕轻烟消散于空气中。
窗外乌云翻滚,密密麻麻布满天空。似乎下一秒,云层就要被这闷热的天气逼出雨水来。
太宰轻笑。老实说,对方这样直接承认了,他很高兴,因为这为他省了很多力气。
“我有一个朋友恰巧在妖精管理机构工作,我让他帮忙调查了一下。”
“那看来你那位朋友很有能耐啊,我们明明那么小心不留下任何查阅记录了。”女人小小地惊叹了一下。
太宰不回话,只是脸带微笑。
“我们这么就暴露了,我猜也是因为有妖精管理机构的插手。如果不是他们的情报,怕是妖精那边应该还找不到我们吧?”
女人撑着脸,望向窗外,口气平淡的像是谈家常。
太宰毫不愧疚地大方承认了,说:“你说的对,只靠妖精的话,的确找不到你们这群‘袭击者’。”
女人斜睨了太宰一眼,没有直接接话,反而半信半疑地问:
“你……是个妖精没错吧?怎么像个人类似的,那样假笑不累吗?”
此话入耳,太宰反而加深了脸上那黑色阴冷的诡笑。
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下来了,拍打着墙砖和玻璃窗,啪啦啪啦的声音时重时轻。
“小姐,你还记得吗?”太宰突然一转话题,说:“你们袭击的对象里,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女人听到这话,霎时泄了一口气。她揉了揉额角,头大地说:
“当然记得,当时我们那么多人去追赶她,她都能逃脱……简直就不像一个小姑娘。”
“我们妖精和你们人类不同,天生就有好战的血液。我们妖精的学院里,甚至还有专门供学生战斗训练的竞技场。”
太宰笑笑,然后接着说:
“那个叫‘泉镜花’的小姑娘,也协助了我们找到了你们。你们之所以不能封她的口,是因为她之后就一直处于我方的保护下。”
“经过我那次的试探,你们知道你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而这几天来,我们派妖精们围绕着这家店,留下了不少的气味……这样明显的陷阱,你们却没有拒绝。”
“妖精管理机构,人类那边保证,只要能抓到你们袭击妖精的现行,他们就能出动将你们逮捕。”
太宰说道这里,刻意停下,清了清嗓子。
“你们明明可以收手的,却还是选择自投罗网……”
不知不觉间,太宰的声音渐渐转凉,他问出了他最大的疑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无人应答,对面的女人没有再说话。
回答他的,就只有一个简单的动作。
太宰冰冷冷地看着指向自己的漆黑洞口,漠然的表情没有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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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们不太明白,但我们已经很累了。”
女人举着一把枪,笑的烂漫天真。
太宰没有动,他一扫店内。不出所料,方才还在轻松交流的客人,甚至是服务生,都肃穆了。他们沉着脸,摸出自己的手枪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指向太宰的方向。
太宰依旧没有动作。
“这里原来的服务人员已经被我们请走了,别担心,这里不会有不知情的人闯入。”女人解释道。
“呐,妖精,你说人类和你们……可以结合吗?”
一群枪械的威压下,突然,女人问了一个很不着边际的问题。
“就生物学方面来说,”太宰冷静无情地应答道,“这不可能。”
妖精和人类之间,不可能产下能存活的后代。
所以,没有任何地方能允许人类与妖精的结合。在妖精那边,还有法条明文禁止妖精假扮为人类与人类结合。
无论再怎样心意相通,两者最终是不同的。
“没错。”
女人嘲讽道,尽管如此,她握着枪的手依旧没有一点颤抖。
“是啊,是这样没错!”女人重复着,不知是自嘲还是在挖苦别的东西。
“直接出现在你身边,又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回绝你,很过分,不是吗?……那为什么妖精的要介入人类的生活?!妖精的存在甚至不被人知晓!”
这是……很多无意得知妖精存在的人类的共同心声。
一旦妖精的存在公布于世,那一定会引起全人类的动乱吧。
法治、生活习俗……乃至整个社会和世界格局,都会被改变。
原来如此。
终于揭露真相的太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是狩猎妖精,不是剔除妖精,亦不是与妖精宣战……
只是想“揭露”而已。
“你们将我们的人引到横滨来,大概也是为了有一个了断。”
女人抬高了手枪,目不斜视。
“我们遣散了不愿再搅混水的人,而剩下来的人……至少我觉得,与其就这样放弃,不如再放手一场算了。”
“我以前就听闻,妖精的学院会从优秀的毕业生中,选出那些特等生来组成一些特殊的小组。他们和人类方的管理机构合作,负责保护从学院里毕业妖精的安危。现在看来,他们的确非常优秀……你也是其中的一员吧?”
女人直视着太宰,眼光变得仿佛是把锐利的尖刀,要硬生生地割下别人的肉。
在这样被压制的情形下,太宰的反应理性得不正常。他没有半点惊恐或者生气的样子,只是凉薄地吐字:
“因为这点原因就妄想颠覆世界,就凭你们……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又有谁说得清呢?”女人讪笑不已,尽管黔驴技穷,但她也已经拼上了一切,“你打算让妖精管理机构逮住我们的犯罪现行,但却不能给他们精准的时间。等到他们赶来的时候,你可以保证你能全身而退吗?”
“前几次的袭击,计划不周,都被那些妖精缩小逃跑了。但这次,你为了引我们现身,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么多枪口……怕是插翅难逃吧?”
如果你要向世人证明世界上存在美人鱼,那你抓住一只美人鱼就可以了。
妖精同理。
“所以,我才讨厌这份工作。”
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似消失了,太宰顿时双手一摊,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
女人见状,有点不明状况。
“我讨厌这份工作,是因为我讨厌和你们这种人打交道。”
“难道就因为我长着一张独行狼的脸……你们就认定我是一人单挑的类型?”
太宰不自觉地抬高下巴,眼中嘲讽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单枪匹马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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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沥,视野极差,但隔壁大楼的狙击手还是准确的将子弹送入了玻璃窗中。
太宰在心中吹了一个口哨,难得赞赏了一下下小矮人中也的部下。
玻璃随声而破碎,和雨滴双双一同砸向地面。
“我说,小姐!”
太宰突然从凳子上跳起,动作快到像是一只兔子蹦跳起落。真不敢想象这样一个高瘦的男人能够这般灵活,让人目瞪口呆。
这时,反应快的人已经迅速地向他开枪,他轻轻松松的在桌子上跃起,让子弹从脚边擦过。
太宰看着女人震惊的脸庞,不禁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们妖精有些特别的小组,对吧?里面都是一些假惺惺的优秀毕业生,记得吗?”
对方好像真的不打算给他实质性的伤害,太宰还能一边躲子弹,一边腾出余力说话。
“当时和我同一届的,有一个讨厌的小矮子。”
太宰一面跳一面吐苦水。
“他真的好讨厌啊,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了。本来我只想找个铁饭碗而已,结果又不幸的和他分配到同一组去了。真是苦了我,只得把一个帽子放置处当搭档来看,还要忍受他那火爆脾气。”
太宰一步一步地跳,躲避着那些快到晃眼睛的攻击。
火光闪烁刺眼,弹壳不断落地,发出清脆明晰的金属感音质。
硝烟味渐渐玷污了空气,整个空间变得污浊不堪。
太宰勾腰,像跃出水面的鱼一样,从已经破掉的窗户中一跃而出。
“那个矮子,是重力系十年难遇的天才。在学院的竞技场内,无一败绩。”
太宰从窗口跳了出去。
“中也!!!”太宰拼尽全力大吼。
“闭嘴青花鱼!你刚才骂了我矮子对吧?!”
一声火气冲天的犀利咆哮之后,夜店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室内的桌椅瞬间弯了腿,一排排整齐摆放的酒杯被迫震碎。本来在空中飞速直线前进的子弹突然停滞,变了方向往地上坠。目及之处无人站立,所有人被无形的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十分简单粗暴,诠释了某人雷厉风行的个性。
“呜哇,这得赔多少钱啊?”太宰站在外边,瞟见店内的惨状,惊呼。
“闭嘴吧你,非战斗人员闪边去。”
中也将太宰的后领一扯,转而自己跳入店中。
太宰“切”了一声,不开心地发现,中也站在雨中那么久,结果连一块衣角也没湿。
——这能力真心很逆天犯规啊。
他们的计划,以最少的妖精拖延敌人,直到安吾通过申请带来武装部队。
然后正规的,将这群暴徒缉拿归案。
而妖精中,最有力的战斗力,中原中也一人足矣。
“贵有怎么样,又不是我们赔。”中也哼气道,顺手一拳把一个人打趴下,连带破坏了一张桌子。
“人类那边的武装部队来得那么慢,弄得我们这么这么麻烦……事后的工作让那教授眼镜自己算账去吧!”
中也再次撑着桌子一踢腿,把人带枪都给踢翻过去。
桌椅应声而倒,酒瓶的玻璃渣子碎得满地都是。
打的酣畅淋漓的中也冷静了冷静,简略一看。
“唔,其实就这一点的话……我也是赔得起的。”
说完,他手都没动,就操控重力将人按倒在地面上……抠都抠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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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出了店内的攻击范围,里面有中也对付,他应该就只需要在背后纳凉、歇歇腿揉揉腰……
……才怪。
太宰一出来,就有子弹擦过他的脸颊来招呼他。
不知道究竟是中也他们之前没有清理干净,还是中也的重力攻击下侥幸逃出来了几个人。总之,那几个人,正破罐子破摔地举着枪朝太宰横扫过去。
太宰心里那才叫一个万马奔腾。
远处的狙击手在暗处掩护,想要帮太宰争取逃跑时间,却碍于位置和风向的原因,支援得力不从心。
太宰明白自己得自生自灭了。
……为什么如此严肃要命的情节还透露出一丝搞笑?
他有苦说不出,心念硬碰硬也不行。没办法他不是战斗专家嘛,保命才是重要的!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反正这里宽阔,又在下雨,只要缩小就不会被人类看见,也寻不出气味来……
就在太宰这样想时,没有一点征兆的,他突然发现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其力度之大,大到足够让太宰去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被那只手捏碎了。
来不及再想什么,太宰感觉那只手的主人将他奋力地往一条小巷中扯。
正当太宰吃惊到要出声质问时,混乱之中,他看清那人的模样,一瞬间就哑了嗓子。
雨点好像变大了一点,冷到让人起疙瘩。而雨滴的拍打和手腕上的痛感,正是对太宰形成了一种双重折磨。
枪声,似乎还在响。
不可能的……
看错了吧?
他不可能在这里的。
刹那间,太宰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脑子也像被重锤狠厉地敲了一击。
他……应该在大阪才对。
在台灯下,熬夜写小说才对。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事件。
织田作……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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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猝不及防的一拉太过突然,太宰没能反应过来,射击的人也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那群人反应过来去追击,太宰已经被拉进小巷中转了一个弯了。
在作战计划,太宰早就背清了这里的地形,但他已经无瑕去想地形的问题了。
他只能像个提线的木偶娃娃一般,任那男人大力地拉着自己狂奔。
他们在堆满废品垃圾的小巷中穿梭着,身后是人的谩骂和枪响。冰凉的雨水滚入衣领中,使人直打激灵,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继续奔跑。呼吸声凌乱不堪,污渍泥垢沾满裤腿。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
太宰自诩会算计人心,可他也不能理解这毫无道理和逻辑可言的神转折。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看见了昨晚出现在梦中的幻影。
可是……幻影会有怎么大的手劲吗?
心悸起来,太宰忽然想起那场梦的后续。
视野里绮丽的红色,像是鲜血。
“不要……”太宰中了魔障一般,对莫名的恐惧吓得不行。
刚刚面对着乱射的子弹也没打颤的双腿,现在却快迈不开步子来。
“别跑了……别跑了!停下来!拜托停下来!”他近乎祈求地大喊道。
不安在慢慢扩大,太宰意识到——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自己的指尖溜走。
“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不要跑了……”
前面的男人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更没有听话到停下脚步。反而更加用力地捏紧了太宰的手腕。
赤色的发色,在阴暗的空间格外刺眼。
太宰还真被那颜色灼伤怕了。
“织田作!!!”
他最后一声嘶吼,紧接着,他发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度炽热的怀抱当中。
他们一齐跌到在地上,男人将他护在了自己身上。
他闻着地上的异味,连带着血的味道,萦绕在他的身边。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这里……比较隐蔽,一般人找不到……”男人的声音细若蚊鸣。
太宰听见这完全没了气力的声音,夹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他顿时慌了心神。
他赶紧从男人身上爬起来。
“你是怎样过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安吾说了什么吗?”“你什么时候从大阪回来的?”“为什么这样做?”……
这些都不重要了。
红色。红色。红色。
都不重要。
红色的、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还有……
血。
都不重要。
所有东西,在太宰发现织田中弹后,都不重要了。
》》》》》》》》》》》》》》》
后边喧闹的声音,好像远离了。
被太宰自动隔远了。
……谁能想到,一个人在中了弹后,还能一声不吭地拖着另一个人跑那么远?
反正,太宰他,被织田的举动吓傻了。
方才一片混战中,明明作死的太宰还活蹦乱跳着,带他远离战场的人却受了重伤。
治愈术……没错,必须先止血……
……你那点治愈术能干什么?
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太宰捂住织田的伤口,手指被雨水和血水染上了浅淡稀薄的红色。
——太宰君,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好好学习学习医学方面的功课呢?
多年前,森鸥外对着他钟爱的学生,亦忍不住虚情假意着苦口婆心几句。他看着随地乱丢的医学类的书籍论文,特心疼。
他长吁短叹着把地上的书一本接着一本捡起来,越捡心情越沉重——这可都是他苦心多年才写下的宝贵资料啊!
森鸥外抱着书,用非常幽怨的眼神直直死盯缩在椅子上的学生。
而椅子上,那异常早熟的小破孩,只是晃着腿,嫌弃地看着他的老师,很屌地说……
——我若有能力,绝不会轻易让人受伤。
现在看来,那真是该死的废话。
简直就想把那屌爆了的熊孩子挂起来抽一顿。
至少抽他一顿,那还只是疼在他身上。
计划应该是比较完美的,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意外,太宰也不知道为什么织田会出现在这里。
他发现他对这个突发状况没有一点点的挽救措施!他的大脑里空空如也!
这是动用最少战斗力的计划,只要撑着等安吾带人将那群暴徒制服就好。有中也这样强悍的战斗力,他甚至没有让多余的妖精参与任务——太宰根本没有考虑到医务人员!
这下……怎么办?
让中也帮忙治疗?不行!那家伙完全是好战份子,他的治愈能力也不乐观。
等安吾过来?不行!安吾过来了又能怎样?!他也许根本不知道织田作会突然冒出来!
把织田作送往医院?不行!这伤势……再不止血,可能在半路……
……无解。
雨滴还在往他的头上敲,太宰的神经快要被拉断了。
他没有办法。
现在该怎么办?抱着织田作痛哭?对着他保证“一定会有救的”“你不会死”?
混账你连个治愈术都施不出来。
太宰发觉自己的嘴唇在乱颤,于是他就发狠咬住下唇,完全不怕会咬出血来。
不会的!冷静下来!一定还有转机!
太宰动用大脑里的每一份资源,绞尽脑汁地去回忆过往所接触的一切知识和长年累积的经验。
……还能有什么办法?!
太宰还不死心的将手捂在男人的伤口上,嘴唇最终被咬出了鲜血。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薄唇上鲜艳的颜色更显明显。
汗水和雨一起,打湿了他的发丝、眼睫、内衬、绷带……他却动都不动一下,只是执拗着把外套脱下给地上躺着的人挡雨。
在他马上要被寒冷的雨水浸染到崩溃时,他感觉一双手轻缓地抚上了他右侧的脸颊。
带着血液刺鼻的铁锈味。
太宰像是从石雕的状态中活了过来,他直接半跪在污水泥沟中,一焦急,身上挂着的水滴就迅速往下坠。吓得他赶紧往后退,生怕雨水给织田沾上了寒气。
“织田作!”
他急切地大喊。
而织田却只是看着他,虽然忍着剧痛而扭曲了表情,但他的眼睛是那般清透明净。
好像在说——
对不起,太宰。
太宰猛然颤栗了身子,并且不敢相信地瞪圆了自己的双瞳。
还好吗?还撑得住吗?
……他又一次,忘了问。
“为什么……”
雨水彻底把他弄湿了,可怜兮兮的就像蹲着路口嗷嗷乱叫、无人投喂的流浪猫。
他跪着,上身向前倾倒。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也许织田作能把答案告诉他吧?他想。
他问话的声音很轻很低,那细微的腔调就快要被雨声掩盖了。
“为什么,织田作……要救我呢?”
没有哭腔,没有质问,他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一个答案,就好像是满足一下自己的求知欲。
他感觉自己眼睛对不上焦点,恍惚着看不清,失魂了似的。
织田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然后在太宰还未回神之际——
……他缓缓地落下了自己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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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刻,模模糊糊的,他好像听见了——
在那一片混沌当中,异常清亮而优美的、属于女性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