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几个姐姐说过,很多女生在结婚前夕,都会有逃婚的冲动。
所以当我姐在结婚前夕神秘兮兮地找到我时,我又害怕又期待。
我感觉自己马上要帮助她来上一场结婚前的盛大私奔了。而对方应该是一个纹着纹身、会弹吉他的流浪诗人。
真刺激。
我姐一脸神秘地拉着我,说,多多,姐姐有事儿要拜托你。
她从自己的包里慢慢地掏出一套校服,白蓝配色,有些陈旧。
这分明就是她的中学校服!
原来那个男生居然不是流浪歌手,而是她曾经在学校里的初恋?
我更震惊了,我姐姐看起来这么乖的一个人,居然瞒着我们在学校里曾经有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青涩爱情?
迫不得已的婚姻面前,她找到了尘封已久的校服。
好浪漫。
在心里经过了几百轮的复杂活动以后,我强压着兴奋的表情,点点头说,我帮你。
我姐开心地坐到我旁边,说,明天回我中学,帮我拍一组校服照片。
我皱着眉头望着她,问,拍校服照片干啥?
她笑吟吟地说,结婚之前,想给少女的自己拍最后一组照片,就当是对那些青春的一个告别吧。以后,就是新的人生了。
我突然没了兴致,但还是答应了。
好无聊,没有私奔,也不逃婚。拍个照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当时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等我和她站在操场上,她穿上校服,我对着她举起相机的那一刻,我终于懂了。
那天她化了个很淡很淡的妆,身上是校服,操场跑道在她身后铺展开来。
按下快门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湿了眼眶。
相机里除了淡淡的云,暖暖的太阳,就是她的笑容。
那个笑容和她婚纱照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婚纱照里的她,有着云淡风轻的从容;此刻镜头里的她,却依然是少女的青涩和一丝丝惶恐。
一个是憧憬又有点害怕的下半生,一个是懵懂又满是回忆的前半生。
但相同的是,都很美。
我终于懂了,这是一种真正的告别,是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的一种仪式。
的确,是该和过去的自己好好说一声再见的。
这个世界充满了告别,每天我们都在告别。
但我们最不好的习惯却是,从来没有好好说再见。
就在前不久,我刚送走了一个北漂的朋友,我曾经的学长,我少年时代的偶像。
他大我四岁。
在我人生中的很长一段路里,他一直像是一个榜样一样,站在前方不近不远的地方,像个引路人一样带着我往前走。
每次我遇到命运上的决定性问题,都会听他的建议。
所以在他告诉我他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决定离开北京那天,我突然觉得,他能带领我走的路,好像是到了尽头。
他打电话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愣了很久,才说:我就不去送你了吧,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在电话那边笑嘻嘻地跟我说,不行,你陪我去蹦个极,就当是送我了吧。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是个胆子挺小的人,每次去游乐园的时候,连过山车都不敢上。
我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他说,认真的。
我陪他去蹦极那天,他下来以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我问他,你没事吧?
他突然转头问我,你知道我刚刚跳的前一刻,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我喊了五个字,再见了北京。
我傻不拉叽地看着他。
他自言自语地说,以后我想起来我在北京的岁月,就好想起来我自己最后留给北京的再见,是一声划破天空的尖叫,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说完以后,他转头看着我说,你也要好好地学会说再见,什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年。
我无话可说。
这个世界充满了告别,每天我们都在告别。
但是为什么,我们最不好的习惯却是,从来没有好好说再见呢?
他说得对,我一直是一个不喜欢告别的人。
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格外恋旧,也格外地不愿意和过去说再见。
离别时不愿意挥手,毕业时不愿意写同学录,同事离开时不愿意去送别。
好像只要我不挥手说再见,就可以不用分别一样。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离别的过程。我们不断地在告别各种各样的东西,一些人,一座城市,过去的生活,曾经的自己。
很多东西只能留在岁月里,注定不能再陪伴我们前行。
所以在他告诉我他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决定离开北京那天,我突然觉得,他能带领我走的路,好像是到了尽头。
我不想说再见。
但是在这条路的尽头,他却教给了我的最后一件事情。
一定要好好地说再见。
这个世界充满了告别,每天我们都在告别。
而我们应该学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告别。
即使在生活中,也一样需要有仪式感的告别。
每一天结束的时候,都撕去一页旧的日历。告诉自己,今天过去了。
每天工作结束后,把桌子收拾整齐,把椅子放回到桌子下面。告诉自己,你又度过了有意义的一天。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写上几千字的日志,写写这一年又发生了些什么。语言零零碎碎没什么意义,但也是对自己的旧的一岁的告别。
在每一个离别的小瞬间,都需要告别。
这是一个很流行离别的世界。
我们必须学会不断地转身离开。
我们必须接受,有些人有些事,都只能陪伴我们人生中的一程路。
在这个充满离别的世界里,我们应该好好告别。
转眼间又到了2017年的年末。
你们想好以怎样的方式与2017告别,迎接2018了吗?
在家里大扫除?和朋友参加一场聚会?去看一场一直没有时间看的演唱会?又或者,也来一场告别的旅行?
前年跨年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去了美国的一个小镇上看海。
我在夏天去过很多次海边,看过很多好看的碧海蓝天。可那是我第一次,在冬天看海。
冬天的海很肃杀,海风冷得让人失去意识。可就是在那样的海风里,心里却突然变得很宁静。
在冬天的海边,听着海浪的声音,想着一年来的聚散离合,才会清楚地感觉到,又一年过去了。
那是告别的声音。
清楚地跟过去说了一声再见。
当真的学会说再见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离别离别也没那么伤感。
反倒是这些小小的告别仪式,就像是一个讯号,明确地告诉自己:
又到了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你又要准备继续上路了。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