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也会想像，如果我一辈子住在我乡下的奶奶家，我的生活会怎样，我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幼儿园，也许我要从小学开始上。

  我现居的城市也不是什么大地方，但教育环境总能比得过那穷乡僻壤，在那样方圆百里不见店铺的地方，就算在比较繁荣的镇上，我也找不到几家书店。

  那边的教材会是怎样，也和这里一样发下来是全新的么？还是一批书用了一届又一届，书边卷的不像样，书皮也不知道被遗落在哪个犄角旮旯。

  但那样的条件下，书籍一定是会被分外爱护的吧。

  我的书也遗失了封面，但我为什么不在乎呢？

  我还是很小就出了家乡，被在外打工的父母带到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以前我绝对想不到“灯红酒绿”这样的形容词，那时候晚上还是要打手电的，家里只有度数很高的白酒。

  大城市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我住了十年也没有将这个城市走个遍，是我的步子迈得太小了吗？

  突然有一天好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走出方圆几百里就觉得陌生的城邦，去享受诗和远方。

  浪漫是属于诗人的，可我不是，我埋怨于没有空调，没有网络，蚊虫很多，茅坑里爬满蛆的——我的故乡。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对我的故乡开始嗤之以鼻，不再向往诗和远方了。

  后来村里通了网，买了空调，有灯了，可以断续地跟亲戚视频通话了。奶奶每次在那个小小盒子里看到我的脸，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只能说有空就去。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想言而无信，只是我跟故乡隔了太远太远，已经没办法迈那么大的步子回去。

《艾青诗选》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