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

前天,因为还不确定幼儿园什么时候能开学,我又把老婆孩子送回老家了。

我的思乡的情绪在2017年开始就逐渐的多了起来,尤其2018年似乎达到了高潮,总时不时想起家乡,想起小时居住过的泥坯房子,想起上学路上的每一块石板和一片片泥泞,还有去田地间劳动的路径,去世的外婆、外公,记忆中模糊的步履蹒跚的奶奶和连模样也不记得只依稀印象便便大腹在旧房子门前艰难挪步的爷爷……总之有无数的关于家乡的情景和人物让我思想。

于是2019年春节,经我提议,一家人回老家过了一次春节,我的思乡的情绪才终于找到了归宿,在2019年渐渐平淡了。然而2020年春节期间,我还是倡议大家回去了一天。看到家乡又有了新的变化,我开心极了,我的一个小家的家人们也开心极了。我们一放下行李就马上踏上向往田野方向、新打造的水泥路,沐浴着新春的阳光,活泼的享受着一路的家乡景色。看到田地还是那片田地,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心中满满的亲切,就像迷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那样。

这又是一次归乡,我在家住上了一个晚上,即使是这种春天的节气也看到了家乡夜空上一大片朦胧的星星,我抱着儿子,让他也要仰望那些星空,告诉他那是星星,他不懂,但是我希望他有一天记住家乡的星空。村前的水库边又出现了灯光,无聊的人们又在那里享受垂钓的乐趣,这个情景我小时候也经常看到。在远方的山上,就是一片黑暗了,什么也没有,寂寞得可怕,我把儿子置身黑暗中悠悠地说:“哇,晚上咯,黑黑的咯,什么都看不到咯。”儿子似乎明白,急忙笑着做出紧张害怕的样子钻进我的脖子里,我也紧紧的抱住了他,心中充满了感动。

昨天上午,我又开车回来了佛山。一路上车流较前一个星期明显繁忙,人们似乎又都进入了正常的工作生活中。与我同行的,是我的一个堂哥。由于他终于被房东允许进入出租屋内居住,本计划28日下佛山,这次刚好趁我返程,于是便搭便车和我同行。他是我大伯最小的儿子,初中毕业后下珠三角打了一年多的工毫无前途,正好赶上第一批驻港部队招兵被家人喊了回来,幸运的被征入伍。走出大山本以为经过部队的历练可以改变命运,谁想到这个堂哥后来一事无成,成了村子里生活最困苦那几户中的一户,直到前两年经过一个表姐的介绍,才让他终于得到了一份让他比较满意的工作,一家五口的生活也才终于有了较为稳定的保障。他在那段最困难的时期里,整个人变了,变得萎靡了,变得卑微了,还一度变成了一个家暴者。那段时期真是彻底改变了他,今天他的与我以及我父亲、弟弟们的沟通,仍旧总是闪烁其词,目光躲闪,弓着个背好像抬不起头,我的父亲对他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我对他以及他的哥哥是无能为力又抱有希望,希望他们都能够好好的培养好下一代,改变自家的窘境。

上车的时候,他就急急忙忙和我解释他为什么可以返回工作地,然后又明确的和我表明他就算下去了也还要好好休息两天等到3月1日才会正式上班,而且就算同事打电话给他他也不会马上投入工作再。我沉默着,只是淡淡的“嗯”着,表示我有在听他说话。我不想听他这些,就找机会岔开了,问他儿子读几年级了,他说初二,没有等我问,他又急急忙忙说他儿子读书的情况来,又说他哥哥的大儿子的读书情况以及村里另外一个和他儿子同年级的人的情况,听起来他的儿子在他们中间成绩还算好的,还算听话的;然而听到考试分数后,我什么评价也没有说,心中只是有些淡淡的失望。

可我心底里还是抱着希望,一路上告诉他要尽量叫他儿子考高中,他说他这段时间在家也逼了他儿子一把,吓唬他儿子考不到高中就没得书读,读技校是没用的,不会去读。我赞同他的这个计划,但是还是反复强调一定要去读高中,实在考不上也没办法,那就只好去读技校吧,就算什么没有学到也至少能够很容易的进入到某一个行业。我还和他好好的分析他儿子的性格特点,我说“家俊”是那种性格内向的人,平常都不说几句话,将来跑业务做销售肯定是不行的,最好还是去学技术,一定要用心学技术,一个简单的技术反复的做、用心的学,尽管一开始很辛苦,但是时间久了总会好的;中间他又说到一个和我们共曾祖父的堂哥、以及一位同一大房的堂哥的事情来,他们都是做技术的,说他看了,都是很简单的技术——他把这个“技术”看得太简单了,我就说同样是量尺寸,你刚入行的人量的尺做出来的东西和别个老师傅量的尺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有差距,很多东西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可能对我认定他儿子不能做业务只能老老实实去学技术有些不认同,没有积极的正向反馈我,也没有否定。

他曾经也差点去读技校,村子里和社会上很多初中毕业的人,也都去读过技校,但是真正通过技校学到技术的人又非常非常少。他曾经做过业务,在他老婆哥哥的公司里面做炒股票的业务,他对那段经历总是津津乐道,尽管他从那个业务里面什么钱也没有赚到,但是他喜欢谈它,而且还时不时要发朋友圈点评一下时下的股市或经济。我也忘记是如何又谈到了这个话题,总之他又说了他做股票的辉煌经历,他说他还是介绍了几个大客户给他老婆哥哥公司,我没有问他拿到多少提成,只是当他又一次说到那个已经和二伯家堂妹离了婚的原堂妹夫的时候,我又岔开了话题。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说到什么,我愤愤的批评了一番,我说:股市就是赌博啊,你们这些散户,哪里掌握到重大信息,一些信息等到你们知道全天下人都知道了……K线图是历史走势的总结,看K线图能够看出什么规律来?任何规律都没有,如果看K线图就能够看出股票走势,那股票不是谁都可以做,谁都可以发财!怎么能够通过看K线图预测股票走势呢?那些都是骗子!傻子才会相信!有些人总说自己资金少,没有赚到大钱,难道投入多你就赚得多吗?不是说你一次赚了就赚了,你十年买股票,中间有涨有落,你真正退出来赚了才能说赚了,长期下来,身边哪个人真正是通过股票赚钱的?……

我说了一些重话,我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有所指引,我希望他能够明白。路上我也反复说,有些人没能读书出来,但是别人不笨,脑袋灵活,将来社会上做业务或者慢慢搞自己的小队伍做项目,也能够赚钱,比如某某、某某他们;但是一个人要认清楚自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灵活,又性格不适合做业务,那就踏踏实实做事,你用心点、脑子稍微好用点就一心一意学技术、将来做技术工,也有前途,比如某某、某某他们;实在不行就多吃些苦,自己努力熬,做苦力也能够养家糊口;如果你又没读到书,又不够聪明,又不想吃苦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也怨不得别人。总之,我还是希望他能够理解到,正是因为他自己年轻时的好高骛远、自作聪明才弄到如今年纪渐长了还要做那么辛苦的工作,如今有了稳定且收入可盈余的工作就要踏实努力,不要和同事们计较谁做得多谁做得少、谁该休假谁不该休假,要正视自己的历史,坦然面对,认清自己的现实,吸取教训,多用点心教育孩子,不要让自己的下一代又重蹈自己的覆辙。

我的家乡回佛山,应该是三百公里多点高速路程,不算很远,但是也足以一路坐下来屁股麻麻、腿脚不舒,感到疲累。开了三个多小时车,我早就感到饥饿,于是我们到花城服务区做短暂的休息,上完洗手间之后回到车里拿粽子吃。刚上车,堂哥的手机就想起来,是他同事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去上班,他向电话里的同事谎称要28日晚上才下佛山,说和公司报备了3月1日才上班。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先挂了电话,总之他们的说话没头没尾,突然就没有了。我当时只顾着剥粽子。他放下电话后,边剥粽子,边解释着说他早就和公司报备了的,自己回去还要搞卫生整理整理,而且二月份就剩下两天,干那两天的活也不知道会不会算钱,肯定是要等到3月1日才会去的。我仍旧只是“嗯嗯”的发出声音来。

再次出发了,我和这位堂哥的聊天,主题还是那些,只是每一段谈话之间沉默的时间似乎更加长了一些,每次氛围一冷下来,这位堂哥就显得有些局促,我偶尔瞟一眼也不故意去找话题了,最终回到佛山的十几公里似乎一直都是沉默的。

我把他送到他租住房附近的一个地方,那里去年春节前夕我去接他一起返回家乡的时候还是一个超级大规模的农产品批发市场,如今却全部腾空了,冷冷清清。堂哥说这里去年就搬走了,我说这么大块地方搬走后用来做什么?肯定又是搞房地产。快到停车点的时候,他总是要提醒我前面路不好走,让我停车,说也可以下来了,我之前来过有印象,就仍往前开,他还是要说路不好走,路上有那个隆起高高的水泥减速条,好像是怕弄坏我车子,我说这算什么,就直接往里开了一些才停下来,并和他确认这里应该不远了,他说很近,我就没有再纠结。临别时我把车窗打下来,告诉他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我掉好头要走的时候,他还看着我,我在车上给他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

回到家里,我弄吃的,然后躺沙发上休息,看手机,偶尔看看微信,家乡群里,这个堂哥也发言了,他下午四点左右发出来的,说回到村里后去开了出入证明,还在等房东下来给他签字,我看到有些生气,我一点四五十分送他到的,两个小时了还没能进到房子里,心里想你房东是个什么大人物,让一个可怜谋生养家的人背着重重的行李在外面等这么久。同时,心里也很无奈甚至有些悲伤,出门在外,谁还不要受些委屈,谁还不要受到一些侮辱,只是愿自己和自家人,学会逆来顺受,就算身处困境也要坚守纯善、守持良知。想到这层,我又有些自责自己的过激反应。

大弟应该是不用去支援湖北了,医院同意选入他进入深圳市下一批援鄂名单后都已经差不多两个星期了,仍旧没有消息,而且情况似乎正在得到控制。这个特殊而漫长的假期有很多感人的故事,中国的人们总是在外拼搏的,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但是人们又都是各自眷顾着自己的家人、永远怀念家乡,所以人们都不忍见到别人的家庭变故、无家可归,这些朴素的情感支撑着我们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仍旧顽强而团结,仍旧充满了温暖。

昨天上午离开家乡前,我回了一条大弟前一天晚上发到家庭群上的信息,我说:有机会就要多回家看看啊,你不来雨润也要来。家里变化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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