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们约好了要在彼此婚礼之前,单独跟对方过一天,没有其他任何熟识的人,就我们自己。在加入最复杂族群关系的前一天,我们要脱去所有标签,只做自己。
两年前,她突然给我写信,说她生了一个女儿,想要我的祝福。
女儿白白胖胖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也不像她,唯有头发很茂盛如斯人,我夸她真漂亮,像一只小牛崽子,劲儿很足。
我放大电子照片,清晰可见,边沿被P上一圈带星星纹路的“相框”,小人儿睡得踏踏实实的,水印里可以看到日期。
正是两年半前,她问我,你喜欢宝宝吗,会因为这个“陌生人”改变自己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会的。
现在,我想,这孩子应该就是“茉莉”了,是她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的花儿,还说如果有个女儿一定要是一朵茉莉花儿,人见人爱,最好干脆就叫“茉莉”。
我来到当地最知名的寺院,开了一个上上签,买了一个平安符,跪了很多台阶,每一下我都会重复一个福愿“愿你平安健康,独立快乐”。周边都是虔诚的信徒,很容易受他们感染,便不再有羞耻感。
我抬头慢慢一步一步终于看到了佛像,周围氤氲的香火烟烛像每个人随意展露出来的欲念,白茫茫地,坦荡荡地漂浮在众生的信仰面前。
一年后,我们终于见面了,因为她家里有个亲戚刚好在周边,她过来办事情。
约定的地点是一个公园,那天天气也很好,计划着溜达一圈可以去吃饭再叙叙旧,也许还能看个电影。
但是我迟到了,因为门口不到几平方的纠纷跟邻居终于吵起来了。
领土问题,是大事。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了,而晚上八点她得从这里坐火车赶回去,夜里十一点前到,免得家里出乱子。
她见到我的时候,我觉得她貌似想哭,眼神里很难过。可是她脾气很好,不然她就要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也很难过,她坐在石凳子上,等了快两个小时,整件事看起来太幼稚了,为什么一个成年人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呢。
“这里风景很好”。她说
我认真地看着她,像仔仔细细地看看一尊雕像有没有被风沙侵蚀。
有的,可和想象中又不太一样。
两个人都没有生气,本来她要生我的气,我生自己的气。都没有。我们冷冷静静地从餐厅出来,我心里很痒,没有被挠到,不应该是这样的。
秋天啊,她裹着白色的围巾,比白云还皎洁,风刮着,终于蹭得她的脸颊有那么一小圈红晕。
我说,你一直都是那么美,才真的是一朵茉莉花。
她微微缩着脖子笑笑。
“电影不看了好不好,我得给他们挑点东西,倒不用太精致,只是难得过来一趟,家里人多。”她很老成地叹了口气,揽起我的胳膊就走了。
茉莉花,已经过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