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黄昏,暖黄的余晖淡淡照过来,斜靠着龙椅而坐的旭尧,周身如被镀上一层金光,看上去格外的缥缈如幻,温静如玉。
桌上的奏折约有五六十本,此时已全摆在右方,唯有一本还散开在书桌中央。
殿内很是沉静,旭尧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抚摸着食指上的玉扳指沉吟,目光时不时扫向那一本散开的奏折,茫然中闪烁不定。
这个皇位,真是金贵,要爬上去,需得踩着万骨枯才坐得了。
当年的皇位之争,他极力置身事外,甚至做好了新皇登基,他便卸下兵权,用军功求一封地,即便是穷山恶水也无妨,只求能远离阳城,越远越好。
然而,他却接到皇上的求救密旨,连夜赶回阳城救驾。心想这是个求封地的好机会,一路狂赶,不敢松懈。
控制住旭荣的人马后,他走入昊明殿内,见到了床榻上的父皇。他的眼中有惊喜,也有失望,能走到他身边的人,不是他想见的人。
在旭尧的惊愕的目光里,太皇太后的见证下,先皇在已拟好盖印的圣旨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亦是难以挣脱的牢笼。
满怀期望地等着翱翔,却硬生生被折断翅膀。
登位后旭尧才知,原来太皇太后暗中观察他许久,认为他战功赫赫,智勇双全,是继位的不二人选。先皇则中意旭宥,尤其在宫变时更加坚定。母子俩在等待解救中打赌,哪一个皇子先走进这个屋子,便是下一任君王。
先皇之所以在看到旭尧的时候很惊喜,因为他能在两天两夜的时间,从丽城赶回阳城,在不惊动旭荣的情况下入宫救驾。他的谋略武功,有目共睹。
而最中意的旭宥,却是第三位走进。即便是他擒住了旭荣,功劳最高。
十年,这是旭尧给自己最长的期限。
最终是他登位,不服的人何其多。虽有太皇太后和太傅的支持,仍有不少的暗涌在流动。
他在军中多年,明白将士们的艰辛,甚是优待武将,还雷厉风行地把贪官污吏关入天牢,逼迫他们把民脂民膏全吐出来。这一举动,搞得朝堂上人心惶惶,质疑声起。却是旭宥第一个出来支持他,出谋献计、亲自出马镇压。
那时旭尧已想好,等他后路一切布置好,便把皇位让给旭宥。虽然是兄弟,也怕旭宥登基后为坐稳龙椅,斩草除根。
就在他想好,觉得差不多可以撤的时候。旭桀却突然冒出来,短短三年内,势力竟能和旭宥不相上下,这也让他很刮目相看。
不止一次陷入两难,到底要把皇位给谁好呢?
可惜旭桀还是沉不住气,如他能像半年前那般稳重,也不至于有今日下场。
旭尧不知道的是,旭桀能这么快崛起,还得多谢他的皇后帮忙。少了皇后帮助,旭桀损失核心不自知,硬是把一手好牌打烂。
旭桀被打入天牢,毓宁和惜静已被放出,安邦一家也官复原职。玥娴虽然是旭桀的人,但她对他一片真心,也为救他而死。旭尧不想追究太多,念在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也让她按照贵妃级别称号安葬。至于太后,也被送到行宫,不得回宫。
“启禀皇上,叶柏桁世子求见。”
门外传来了归德止的报告,旭尧如梦初醒,将桌上的奏折合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开口宣他进来。
“臣叶柏桁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旭尧抬手,目光温和。“此次朕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你们兄妹俩。”
“这是臣应该做的,而且,臣与舍妹并没有做什么。都是四王爷和安邦,以及舍妹的两位师父的功劳。”虽然惊艳双绝不想卷入太多皇宫的事,可此次冒险,确实是她们的功劳最大。
“朕都知道,两位高人行事低调,如果她们有需要,朕也会尽量地满足。”殿里只有他们二人,很多事情不用太遮掩。
“皇上,臣今日是特地向皇上辞行的。”旭桀已经伏法,影子山寨也被瓦解,萱榆不再有生命危险,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这么急?榆儿不是身受重伤?”他说要走,旭尧才想起凝嫣的事。
“榆儿的伤势已无大碍,柏桁身为男宾,长期待在后宫不太好。”
旭尧皱眉,太后离宫时对凝嫣发了一顿脾气,还发疯似的攻击凝嫣,凝嫣不明所以,幸好是几位老嬷嬷把太后拉开,才受了点轻伤。也因此凝嫣的身份曝光,应该整个皇宫都知道她其实是公主了。
陵帝临终前,也特意交代他这件事。如果太后没有发现凝嫣的身份,并给她找了好人家的话,身份的事不太重要。如果太后知道凝嫣的身份,不管有没有不利,就要恢复她的身份。
从小到大,他本来就把凝嫣当成妹妹般疼爱,因为两人的想法一样,都想着早日离开皇宫。旭尧将心比心,还有陵帝的叮嘱,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一定会实现凝嫣的心愿。以致于太后明里暗里让他收了凝嫣,他都一一拒绝,甚至逃避。
太后走后,旭尧自然而然地公告凝嫣的身份。身份一公开,连隔壁的月隐国、星踪国都纷纷提了求亲帖,更别说国内的青年才俊。
不是他偏心,通过他多年的观察,还是认为柏桁是最好的人选。安逸王痴情专一,只娶仙絮公主一人,多年来也未和其他女人有纠葛。柏桁深受安逸王的影响,目不斜视,知书达理,家境优越,人员简单,只有萱榆一个妹妹,她出嫁后,凝嫣不必应对复杂的亲戚关系。
结论是——不能这样轻易让他走。
旭尧沉吟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柏桁,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婚配人选?”
皇上是想要试探什么吗?柏桁警觉,先问:“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旭尧感叹他反应之快,“只是有些奇怪,以你这般出色,应该有不少佳人青睐才是。”
“之前舍妹无故失踪,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好不容易寻回,却不断地陷入危险之中。在还没有找到可以保护舍妹的人,臣不敢轻言婚配。”柏桁一边回应,一边揣测旭尧的用意。回想起之前他和萱榆之间似乎有些秘密,心里突然被堵住似的,呼吸不顺。
是他的错,是他让萱榆去调查皇后的事,才导致她被旭桀的暗士打伤。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他让萱榆早日查出谁中了“金玉其外”,必须随身带着乌木草。又怎会这么刚好的知道旭桀也中了“金玉其外”后,又刚好能够扭转颓势呢?
“既然如此,不知榆儿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柏桁眯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朕对榆儿非常欣赏,身怀绝技,却不明炫,知书达理,没有架子。更难得的是,她的身上总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给人一种稍不紧握,她便会翩然远去的感觉。这让朕十分心疼。”
任凭是生死攸关之际,柏桁也面不改色。而此时的他,也脸色煞白,全身僵硬一动不动,连呼吸也停止。
“柏桁斗胆,皇上可还记得,先皇与叶家曾有过一个约定。”柏桁极力控制语调平静,拱手为礼。
旭尧拧起眉头,黑眸中盖上一层薄薄的愠色。
无戒365写作训练营第4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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