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之变是反覆读过的,景泰正统之争也是有的。
可这治史之臣,读史之人多少有些上帝视角。
十数万的大纷争如椽大笔一挥带过。
家国天下,这陈词滥调的儒生语哪有那么轻松。
昆仑山巅无人时钟山叠嶂,夜半沉沉天阔。秦淮河上花市灯如昼,斗大星子悬在天边。开封府清明上河熙熙攘攘,那员外好生自在,灯下闲读红袖添香。
你这便以为见过江湖,识得侠义香,不惭世上英了。
差矣。
抬眼望望这千万年不变的浩浩青天。
你真以为百姓要的是这一文不值的爽利么。家国啊,支撑起人这一撇一捺的热土。你再凝神听听稻谷灌浆,闻闻这青草香。
你那日逗弄隔壁大胖小子,初学走路。
“忽而摸摸他胖乎乎的脑袋,忽而拧拧他粉嘟嘟的小脸,忽而将他裤子扯下半截,待得小孩去拉,他又嘻嘻哈哈,转身就逃。那小孩不依,奋力追赶,挣得小脸涨红,满头是汗。谷缜见状,忽又转身,将他抱起,高高抛起,又低低接住,唬得小家伙又是尖叫,又是欢喜。”(引自沧海)
农夫农妇日起而作日落而息,打渔父子忙时操舟闲时喝茶。
这一个个的人活世上,谁又非得被抽象成符号呢。
许三观对许玉兰说:「这就叫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
一声奔波,到老了抿口酒,吐出这么一句。我倒愿意坚信每个人的一生一世都活出了诗意的世界。你要足够敏锐,走到田间便能觉察到老农和庄稼的脉搏。
格萨尔王说,此时此地我便与你一体,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讲的多好。
所以金庸先生的故事啊,小了天下,亦小了格局。太过讨喜。讲金兵,恨倭寇,反清复明闹的欢。终究是没有寄托的无根之木,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反观野狗的故事,太不懂事了。武侠啊,高来高去的大侠,牵动天下的情仇,怎么到你这就变味了呢。
这柳门四少,天造地设,却个个行尸走肉,生不如死。这漫野荒民,顶天蹈海而来的气势仿佛是没有见过的。
旧体的武侠,天下属谁人都只能让位给主角的恩怨。野狗的武侠,没有正邪善恶,大家你好我好都是主角。都有自己能长啸一曲长哭一阙的故事。
这才是:家、国、天下。
也好,就慢慢揉碎了再拼凑齐整。
哪日阳光正好,就拎出来晒干咯。
将好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