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泉叮咚——回忆我的恩师

不知不觉高中毕业已经快八年了。走过了大学工作快四年的我,经历了许多。但无论什么,都没有冲淡我对恩师的记忆。

恩师的名字叫丁宝泉,吉林省公主岭市人,教高中语文。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他同宝贵的泉水一般,叮咚地流淌着,用知识和人生态度滋润着班里每个人的心田。

恩师出身贫农家庭,自述其求学经历时,用了《送东阳马生序》中的:“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把大家弄得十分同情他。每次自述后,都要对我们教育一番:“跟那个年代相比,你们的条件是很优越的,啊!哎呀!珍惜吧!”大家一同忍俊不禁。事实的确如此。他那个年代,农民子弟求学实在很困难。既要种地,又要走十余里乡路。条件恶劣,可想而知。也就因为条件恶劣,恩师的经历才显得弥足珍贵。

高考中,他考入了自己并不喜欢的吉林师范大学中文系(时在吉林省吉林市)。迫于生活,他走上了教师这条路。就像他常说的:“人生,无常。”

1989年,他大学毕业。却因为特殊原因,而肄业在家,扛起锄头,埋头干着农活儿,回忆起那段经历,他的辛酸我是理解的。好不容易走出了乡关,却又回来种地。颜面何存啊!于是,他决定到城里闯一闯。恰逢我的母校---公主岭第一中学招聘老师,只收一名。虽然机会渺茫,他依然去试了一下。怎料,因为他,那年收了两个人!每当提起这段辉煌时,他总笑着说:“其实,当时我很紧张。没想到别人比我还紧张!”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他走上了三尺讲台。开始播种和耕耘。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感也。”讲古文判断句式时,他往往举着这个例句。我想,这是他教师生涯的写照。

对于上课,他很严谨。可以用不苟言笑来形容。每次都拿着满是字的备课本来讲课。但据师母说,他是不备课的,这听来似乎矛盾。在讲到国学大师季羹林时,这个疑团解开了,原来,他像季老一样,将前些年的笔记都保存下来,不断注入新内容,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扩大了知识量。大家很佩服他。恩师的书很多,办公室的书架上摆的很满,家中还经营着一个书店。可谓是博学广览。自习时,总是拿一本或《礼记》或《孝经》或《说文解字》在讲桌上研读,还不时地作着笔记。讲课时,字典也常伴左右。他也这样要求我们。遇到生字词时,他会说:“查,《现代汉语词典》!”下面传来叹息。接着他又道:“唉!懒啊,就是懒!”

恩师长得很帅气,及时年近耳顺,也风度依然,眼睛虽然小但有智慧,有时还带点狡黠。留着小胡子,梳着小虎队式的分头。是向左偏的。在私下,我先称他“老丁”。有一次上课,走上了讲台时我最先发现他头发改成向右偏了。细看才知,他右眼青的发黑,左额头还带有血丝的伤口。样子挺惨的。在大家的追问下,他尴尬地说:“啊。没事,昨天出去让车撞了下。“这话说得很自然,也很惨然,心痛之余,看他这副样子,大家又大笑起来。老丁说话有点口吃,一句话里常用几个“啊”字停顿。据说,这毛病是因为喝酒。酒后,舌头僵硬,日复一日就落下了这个毛病。原因是不是喝酒已经无可考了,但老丁常饮酒倒是真的,酒后讲课,也是他的独门绝技。往往是铃响了3分钟后,推门而入,面带红晕,目光游离,步法飘然,酒气袭人。我总在底下嘀咕:“老丁又高了”有时不慎被他听到,他立刻用涣散的眼神盯着我,那时我真害怕他不理智用“醉拳”攻击我呢!因此,他有了“一中醉侠”的雅号。无论怎样,老丁的课十分精彩,无论是文言实词还是语病,都十分精彩,我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看着他在讲台上的表演。

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中国古代礼仪”公开课。纵使讲台下有几百人听课,纵使来了许多权威老师。老丁视之如无物。把讲台当成平常的讲台,把课当成平常的课。那节课,我有幸成为唯一被提问的学生,他自信的表情,潇洒的动作,俊逸的板书,自若的语气,都印入了台下每个人的脑海,感染了台下每一个人。那时我仿佛看到,他在华美的舞台上,演绎着自己的激情,诠释着“传道,授业,解感”的真谛!

然而,语文课还是有人打瞌睡的。每当老丁发现时,就会皱眉说:“趴桌子的,起来!一张桌的,捅一捅!”然后又不乏幽默道:“看看你们的样子,哪里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啊。上课像抽大烟似的,下课像抽完大烟似的!”哈!这个比喻太精辟了。

老丁的幽默是出了名的。“幽默需要智慧”智慧则源于人生态度。老丁的思想是无为的,是淡然的。我想,大概由于他的人生经历罢!当年,面对去北京编书的机遇,他选择了放弃。他说:“大城市,太累。”他还说:“人啊!前半辈子辛苦挣钱,后半辈子攒钱治病。何必呢!还不如爱其拥有,反倒悠闲!”名利于他如尘土,喧器于他亦如浮云,他只是坚守着心里的净土。让那汨汨泓清泉地流淌。他只是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倾注热情。曳尾于涂亦无妨!

要说著作,老丁也是有的。《高中语文基础知识手册》前六版的主编和现在的副主编就是可爱的“一中醉侠”。

呵!恩师就是这样一个人,博学、严谨、幽默、洒脱,童年的艰苦求学,少年的血气方刚,壮年的严谨教学,中年的豪放洒脱。直面无常的人生,他淡然。只是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用宝贵的泉水,滋润一代又一代学子的心田。

我心中的田野已经萌芽,那宝贵的泉水还在家乡叮咚的流淌。永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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