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40期“平”专题活动。】
1、一场争吵
“今年的沙尘暴要刮到南方了！”陆晓菲瞅着电视天气预报中被黄色覆盖的大半区域惊叹，她扭头冲一旁闷头吃饭的马园道，“你看，都越过长江了！这场沙尘暴得多厉害！”马园头都没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杞人忧天！有那功夫多管管孩子！”语气中满是不屑和埋怨。
陆晓菲白他一眼，抬脚踢开了脚边的小矮凳。
近半年来，夫妻俩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俩人啥话都不能讲，一说就能扯到孩子身上。俩孩子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儿子大学毕业三年了，整天躺家里无所事事，说是考研，连考三年都没考上。让出去找工作，动都不动，整天萎靡不振的，活像个僵尸。还有女儿，以前多乖多懂事的孩子，不知着了什么魔症，硬把好端端的工作辞了，说是要做什么视频直播，折腾了两年，把家里预备给儿子结婚用的房子折腾得不像样子！
现在，两口子一说到孩子的事情，准能吵翻天。
“孩子咋了？你动不动说孩子是几个意思？”听到马园由天气都能扯到孩子身上，陆晓菲由不得心烦。
“还咋了？都是你惯的！”这是马园经常抱怨陆晓菲的话。
“你老说是我惯的，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就没责任吗？”
“我说让阳阳（儿子小名）一毕业就工作，你说一个本科生出去不好找工作，让他考研，这都考几年了？考不上就在家闲待着，就这么混吃等死吗？”
“我让他考研有错吗？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替孩子想个辙，倒怨起我了？”
“我替孩子想辙？你以为是过去，托托关系、走走后门就能办，现在是啥情况你不知道？你真是会怨！他们都多大人了，你还护着！”
两口子这一吵起来就互相抱怨个没完，最后是马园扔下碗筷，摔门出去。
马园出去后，陆晓菲看着刚吃了几口的饭菜，一阵心酸——
“你还吃不吃，每次吃饭都让人叫，你倒底让人叫几遍？！”陆晓菲把没发完的火又冲向了儿子阳阳。
阳阳一直躲在自己屋里，刚才听到父母吵，他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这吵声已经听腻了。此刻，听到母亲又对他吼，他烦躁不已，从床上跳下来，拉开门就要出去。
“你走哪？”
“不用你管！”
阳阳不顾陆晓菲阻拦，扬长而去。看着儿子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焉头耷脑走出去的样子，陆晓菲气得骂道，“父子俩都一个德性！有本事都别回来！”
2、愁云笼罩
看着餐桌上摆下的一堆，陆晓菲已没了吃饭的心思，她把碗筷连同没吃完的饭菜通通丢到了洗碗池。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陆晓菲暗自垂泪。
她本来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两口子都在省城机关工作，早几年前，他们就给儿子预备下了婚房。两个孩子自小乖巧伶俐，聪明懂事，几乎没怎么操心，也都上了不错的大学。可自从俩孩子大学毕业后，他们这个幸福家庭的上空，就罩上了一层浓得散不开的愁云。
女儿冉冉大学毕业后，在她劝说下考了教师资格证，进入市里一所小学当了老师。一个女孩子有个稳稳当当的工作多好，可这孩子才干两年，说啥也不干了，嫌工资低，不喜欢成天跟一帮小孩打交道，她招呼都不打，就把工作辞了。辞职后在家养猫，把家里搞的到处是毛。陆晓菲对猫毛过敏，不让她养，不听，说是搬出去养，就这样，给阳阳买的婚房变成了她的养猫之地。
冉冉自从搬出去单住后，彻底放飞自我，一下养了六只猫，把个好好的房子搞得狼藉不堪。陆晓菲去过几次后，就再也不想去了，那个脏啊，哪像个女孩子住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养大的女儿会这么懒！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她这样的？
真是不敢想，不能想，又不由得想。
前段时间，她在家包了饺子叫女儿过来吃，女儿推说不舒服。陆晓菲惦记着，专门煮好给女儿送过去，结果反受了一顿气——
那天，门一开，眼见着地上、沙发上、桌子上，到处飞的是猫毛，几只猫一见人，“喵——”声四起，有的“腾”地跳到桌子上，有的“哧溜”钻到沙发下，有的冲她瞪着眼……门口墙角处堆满了外卖盒，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陆晓菲捂着鼻子喊女儿，冉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穿着睡衣不情愿地从卧室出来，倒埋怨陆晓菲惊着了她的猫。
“你的猫就这么重要吗？好好的房子整得乌烟瘴气的，这哪是人待的地方？！”说着，陆晓菲放下饺子，拿起拖布要给她收拾。
“妈，不用你管！你没啥事就回去吧！”冉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拖布道。
“谁愿意管你，你当我想管？眼看30岁的人了，你看你现在像啥样？”陆晓菲一看女儿过成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就这样了，你看不顺眼就别看，满意了吧！”说着，冉冉把陆晓菲推出门去，嘭地关上了房门。
陆晓菲看着紧闭的房门，张着嘴无法相信她的女儿竟然对她这样！那个曾经嘴甜乖巧，会哄她开心的小棉袄哪去了？一想到刚才女儿推她的样子，她气得扭头就走，心里暗骂：你就是死屋里都不会再管了！
3、忧心忡忡
陆晓菲实在想不明白，两个孩子这都是怎么了？为啥都像换了个人？马园动不动说是她把孩子惯的！平心而论，她也没宠溺过孩子啊……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后，一个考研，一个考了教师资格证，本来都在按她设想的发展，可现在俩孩子都废了，都无所事事待在家里，连人都变得不正常了！看着他们现在这样，哪个当妈的不忧心，不难受啊！
屋子里此刻静得只听到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晓菲一直呆坐着。她想哭，却流不出泪来，她感觉自己像被一种深深的孤独包围着，想挣脱出来，却又感到周身无力。她无望地走到阳台，推开窗户，一股伴有尘土味的风猛地灌了进来。陆晓菲意识到，沙尘已经刮来了……
她赶紧收起晾衣架上的衣服，又忍不住担心起还在外面的父子俩，此时再不回家的话，就要吃土了。她关好屋内所有门窗，将衣服折好放进衣柜，又进厨房，把扔在洗碗池里的碗碟都洗净放好。这才又坐回沙发，打开电视等父子俩。
陆晓菲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变换着频道，没有一个节目能让她看得进去。她忧心忡忡，不时抬眼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快十一点了，这父子俩还不见回来。她又拿起手机，分别给父子俩打电话，俩人像约好了一样，都不接。
她再次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狂风猛烈地撕扯着街道两边的树，天空又黄又暗，尘土四处飞扬，呛人的沙尘隔着玻璃都能闻到，世界末日仿佛要来了。这一夜她几乎没睡，总是在似睡非睡间。
4、天空放晴
第二日，天空放晴，一夜的狂风把沙尘吹得无影无踪，空气中的尘土味几乎闻不到了。
早上一醒来，陆晓菲就急忙推开另外两个卧室察看，见父子俩分别睡在自己房间，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蹑手蹑脚洗漱完后开始准备早餐，做好早餐，喊父子俩起床吃饭。马园很快收拾好坐到了餐桌前；阳阳今天反常，竟然只叫了一遍就起来了。他粗枝大叶地简单洗漱了下，也坐了下来。三个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顿早餐，陆晓菲有些兴奋又有些难过。
她看到儿子头发长长的，胡须也长长的，像个野人，心不由揪得疼！这可是她呵护长大的心头肉呀！她不忍心在餐桌上说儿子。马园却管不住自己的嘴，看到儿子的样，便数落起来：
“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躺成废人了！你就是不工作，也要出门吧。可以玩游戏，但是不能昼夜颠倒地玩。如果可能的话，帮你妈做点家务，这样，你哪天不想躺了，最起码还有个好身体和好心态。”
马园这么说，阳阳竟然没像平时一样，甩下一句“烦人”躲进自己屋。他一言不发地吃完早餐，然后走到洗手间反锁上门，只听到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
陆晓菲有些紧张，儿子该不会干傻事吧？“阳阳——阳阳”，她拍着洗手间门叫起来。
“干吗？我在洗澡——”里面传出阳阳的声音。父妻俩对望一眼，陆晓菲这才把提着的心放回去。
一会儿后，洗手间门开了，阳阳头发湿漉漉地走岀来，拉碴的胡子已刮掉，他对父母说：“我下楼理个发。”父妻俩再次对望一眼，他们的儿子看来是要洗心革面了！
阳阳出门后，陆晓菲问马园：“你说儿子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你们爷俩昨晚去哪儿了？”
马园故作深沉，并不急于作答，反问陆晓菲：“你说刮那么大沙尘我们能去哪？”
“找个地方躲起来呗……”陆晓菲说。
“没错，我去了楼下的咖啡店，刚坐下没多久，阳阳也进来了……”
“哦，还真巧！”
“要不是这种天气，我不会进去，估计他也不会。咖啡店里人很多，好多都是来躲沙尘的。我看出来了阳阳的不自在，我叫他跟我坐一起，给他点了杯他喜欢的饮品。”
“你们俩没说什么？”
“能不说吗？当然是谈心，以朋友身份，而不是父子。可能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跟别人的不一样，咖啡店里与他年龄相仿的人不少，人家开朗阳光的样子估计也刺激到了他。我让他出去找工作，不管干嘛，先融入社会，他也答应了。”
陆晓菲听到这儿，舒了一口气，感觉总算看到了点希望。她忙说：“我去买点肉，中午给你们炖排骨吃！”
5、撸猫博主
中午炖好排骨，陆晓菲又想到了女儿，冉冉最爱吃她做的排骨，她嘴上说再不想管了，可哪能忍心啊！
陆晓菲提着排骨来到女儿住处。远远望去，大白天里，唯有那一户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陆晓菲打开门，里屋传出女儿的声音，她走出来说正在录视频，一看陆晓菲提着吃的，咧嘴笑道：“我都闻到味了！”
她快步走到餐桌旁，拿起饭盒倒在大碗里，伸手捞起一块骨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陆晓菲看不了她这样儿，随手给她收拾起屋里散乱扔的东西。几只猫咪不再像上次那样惊恐，一个个懒洋洋的，趴在各处打盹。
冉冉吃完后，开始与陆晓菲大谈梦想——“我要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宠物视频博主，用宠物给当下寂寥的年轻人带来心灵上的慰藉。”
女儿到底能不能成为撸猫摄影达人，陆晓菲怀疑，以前每次一劝说她出去找工作、谈恋爱，她就一口回绝：“都坚持那么久了，我不能放弃！”
这次陆晓菲依旧劝她：“阳阳都出去找工作了，你还要坚持吗？”
冉冉开始对着陆晓菲画大饼：“我现在从选题到文案，从拍摄的手法到猫咪的配合，都已经做得很成熟了，点赞量也在蹭蹭上涨！相信我，虽然现在还没有盈利，但是将来的收入肯定能养活自己。”
陆晓菲暗想，但愿如此吧！
6、尾声
阳阳找了家物业公司，薪水不多，也就刚够自己日常开销，他还想再换工作；冉冉依旧在自己撸猫博主的路上坚持着，她描绘的前景也一直没看到。陆晓菲对俩孩子仍是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能稳定下来，能让她这个当妈的有一个平平静静的生活，不要再为他们忧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