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爱留下那么痛的孤独

落日余晖


这世界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人要先走,留下一个人凄凉的活着,剩下不舍与思念凝结成一种孤独的痛。

我终于知道孤独是什么样的了,“每当我走在空空落落的院子里再听不到你叫我名字时,每当生病之后你再也不会陪在身边照顾我时。”

我多想再见你一面,哪怕是在梦里,我也能心生欢喜。

还记得初见你时的情景。媒人上门提亲,我躲在小屋门后偷看了你一眼。你和爸妈相谈甚欢,可能是你年龄稍长,懂得如何讨二老欢心,所以在你和媒人走后,爸妈便决定让我嫁给你。

我哭了很久,想过逃离,想过反抗,我心里极其委屈。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岁的人?一开始我以为爸妈是为了钱,直到妈妈拿出你家彩礼给我看的时候我才明白,你家并不是有钱的人家。

“妈妈说你年龄比我大,以后会很懂得照顾我。爸爸说你是一个厨师,附近村子里有红白喜事的人家都会请去做菜肴,以后日子会过得好,而且我的口福还不浅。”那一年我十八,你二十八,我在与自己内心做过艰难的斗争之后,终于决定了要嫁给你。

你家和我家相隔十公里,那时候公路还没有修好,要经过一座高山,趟过一条河流才能来到我家。

迎亲的那一天,你到我家是清晨7点钟。听到门前的鞭炮声响起,妹妹从大门里跑进小屋,轻声地对我说,“迎亲的人来了。”

你去到正屋,对着香案上的神位跪拜,对着屋里所有的老人跪拜,老人们都喜欢你稳重知礼数。只有我心里还在纠结着一个问题,“我以后该怎样和你一起生活?”

你来到小屋看我,你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又一次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很自然的拿起手绢递给了你,你傻笑着擦拭了额头上清晰可见的汗水。

我知道你家到我家步行需要两个小时,我知道你饿了。我叫妹妹端来一碗粉条,你很大口地吃完。我问你吃饱了没?你笑着说,“吃饱了。”

嫁到你家之后,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与你妈妈的矛盾。曾经和她吵过很多次架,最严重的一次我一个人跑回了娘家。

本想着让爸妈为我做主,但当你冒着大雨出现在我家里时,我爸却对你说是我的不对。妈妈起初倒是偏向我的,在你解释着自己如何夹在我和你妈之间为难的时候,我妈给你做好饭,劝我明天就跟你回去。于是第二天,我又被你接回了家里,我不情愿地给你妈道了歉。

在儿子出生后,你妈妈对我的态度终于有了改变。在那个重男轻女的老人眼里,一定要让她抱上一个孙子才算得到满足。儿子的到来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我们的负担却比以前更大了。年迈的婆婆身体出现了问题,大女儿开始懂事,二女儿学会了走,而儿子才刚刚出生,我依稀记得那是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有时候真的特别心疼你,四十多岁的你东奔西跑只为了能够让一家人过得更好点。那时候你常年在外务工,只有在冬天天气寒冷的时候才回到家里。即便如此,你也是忙里忙外地在附近村子里的红白事情上去做菜肴。

我们的孩子们都特别懂事,大女儿总是在放学之后就跑到附近的农地里帮我做农活亦或是去村子附近的小树林里拾柴火回家做饭,而二女儿则是照顾家里的奶奶和弟弟。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我们的生活才算慢慢的好了起来。几年后婆婆去世了,两个女儿也相继进入社会去打工了,只有儿子还在上学。

儿子考上大学的那一天,看着满屋子里前来祝贺的亲朋乡邻,我们忙得不亦乐乎。儿子离开家去上大学的那一天,我们送他在村东头上了车。

儿子在上车前将一封信接到了我的手里,回家后听你念完儿子写下的那封信时,我们哭的像孩子一样。再后来,每次想儿子时总会让你将那封信读给我听。

儿子毕业后没多久,便和他的高中女同学结了婚。大女儿两口子虽在外打工,但也算过得安稳。二女儿一家子搬去了城里,生活条件稍微好些。看着孙子、孙女们在一天天长大时,才发觉我们竟一天天老去。

我病重的那一次,你守在医院的病床旁彻夜未眠。在病房,我经历过几次危机的时刻,那时候脑海里最挂念的是你。我的爸妈已经离去,如他们所说,一直以来你都很疼爱我,也是我最大的依靠。

我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如果先在你之前离开,那样就不会经历送你而去的痛苦。在我决定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或许有一天要面对这样无奈的生死离别。一旦你先离我而去,我觉得生活将会陷入到无边无际的孤独之中。

那一次,我终究是挺过来了。七十岁的你依然是我最大的依靠,我偶尔还是会骂你,觉得即使是在老了之后,你还是有小孩子的那一份稚气和天真。

我追在你屁股后面叫你回家吃饭的时候,你笑着对我说:“今天打扑克赢了一点小钱,晚饭多炒两个菜。”心里被你气的不知说些什么话,而手里却快速的翻炒着锅里的菜。我用了几十年时间去做你喜欢吃的菜,却做不出当初你炒菜给我吃的味道。

我记得那是去年深秋的一天,你接我回家。夕阳下,你骑车载着我。如今,公路已经修到了家门前,再不用你翻山找我,再不用你趟河寻我,吹着深秋的微风,不禁抱紧你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当初成亲时你背我回家时一样。

一年后,你得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病。以前你总说自己身体好,可是当你倒下的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我病重的那一次,我曾在梦里听到你哭着对我说,“你比我大,要走也是你先走。”仿佛在听到你说的话后,我不忍你如此悲伤,就醒过来了。而这一次真如你所说,你先走在了我的前头。

老头子,你且安心的去。下一次如果相遇,我希望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时间走同样的路,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经历如此孤独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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