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不再执着于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世界就为你打开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悟透。我那人生的第一拳打出以后,就不再执念于三好学生和红领巾,而是在我面前展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孩子们的脚下无所谓好路烂路,只要闭上眼睛,世界上就没有悬崖,同样,只要童心未泯,哪里都是新奇的东西东西。我们奔跑在西格拉滩,这个至今让人感觉神秘的名字,在那个时候,却是我们无尽的乐园,一望无际的沙砾,车轮碾压过都是新的痕迹,距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个车马店,车夫是我的一个老乡,一个和气懦弱的男人,虽然当过兵,却没有一点阳刚之气,每当我逃学的时候,就去他那里看他喂马,因为只有他不会像别的叔叔们会告密,有些甚至直接行使家长的权利,不是抓你到学校,就是逮着你到家里。马夫除了会喂马,还会扎风筝,蚂蚱笼,只是西格那滩的地上没有蛐蛐和蚂蚱,只有掉了尾巴还行爬行的壁虎,我们会用矿灯上的凸透镜照射蓬灰草燃烧壁虎,也学会制作土地雷,就是在钢圈上缠绕上橡胶内胎,插上木销,做好机关,埋在沙土的路上,上面用蓬灰草覆盖,行人不小心踩在上面,立刻弹起来,沙土飞扬。有时会用矿灯电池的铁盖做成军舰,放在水沟里,更多的时候,则用纸叠成小船,白色的纸船,黑色的水流,这些水都是都矿井下面抽上来的废水,排在水沟里,依然有一股硫酸的臭味,即使这样,我们依然乐在其中,想象我们的纸船会飘向远方。
那时候,我们经常使用的武器则是皮筋手枪,用铁丝做成枪型的弩,纸片折叠而成的子弹,通过皮筋发射,打在脸上生疼生疼,我被挨了一下,是大我几岁的红卫兵邻居,他们家兄妹三人,大哥刘文革,三妹叫刘红霞,老二叫什么我忘记了,或者他们家没有老二的存在,因为发射皮筋枪的就是刘文革,因为此事,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同班同学狠狠骂了她哥哥一顿,而我在绝对力量面前,除了几声嚎叫之外,绝没有反抗能力,再说,他们经常带着我去掏鸟什么的,我实在没有理由跟他们撕破脸,更何况他本人也道了谦。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再去他们家玩了。
好在还有我的发小,在我放下竞争的念头后,嫉妒心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又恢复到从前兄弟般情谊,他们和我们隔着一道山梁,几排的平房中的一间,他们家有很很多画报,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解放军画报》,画报很精美,里面的图片色彩鲜亮,战士们个个斗志昂扬。向雷锋叔叔的照片一样,有些站在山头,有些站在汽车旁边,还有些带着大红花的合影。和我家里镜框里的照片一样,不同的是家里的事照片颜色都是黑白上过色的,如同我们家十年后黑白电视外面贴着的彩色屏幕。照片里的父亲胸前带着大红花,神采奕奕,照片顶部印着“大战红五月先进集体”字样,还有些照片里父亲坐在三轮偏斗摩托车上,穿着绿色军装,当然也有些别的内容照片,譬如穿着印有先进个人字样的背心的,也有三三两两合影,总之都是一些令人自豪的场景。
当时看这些画册和照片,根本想不到这些东西竟然会影响我的一生,知道几十年以后,摄影圈里流行“单反穷三代”、摄影就是用光的艺术等诸如此类自黑的梗的时候,蓦然回首,早在我不暗世事的年纪,命运就给我暗中标好了价钱。
这种情形没过多久,在一个傍晚,就在我忙着做饭的时候,屋外响起热闹的声响,熙熙攘攘来了许多人,打破了我那没有拘束且寂寞孤单的童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