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派派有,明教尤其多。本来青梅竹马不必战天降的胡青牛同学还没过上几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就被迫卷铺盖离家出走,走之前也亏得是他好面子没吃那分手饭,谁知道那王难姑会不会往里面洒点劳神子的毒药。
胡青牛离家出走的第一天,在日记本上记着:想她。
胡青牛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在日记本上写着:想她,想她。
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别人家的婆娘都是贴着相公过着相夫教子的小日子,自己家女神好不容易从有色心没色胆的鲜嫩小师妹进化成同床共枕的娘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说撕逼就撕逼。要说自己这老公当的,也算是重情重义,一没在外摸过窑姐儿的小手,二也没甚么好基友可交杯可共枕。这这这,这搁世人来看,嫁给自己的人止不住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呢。莫非这中二婆娘上辈子没拯救银河系,反而毒死了银河系?
胡神医自从搬到了蝴蝶谷,这些天来简直有些吃不好睡不好。旁边捣药的小医童也是折寿,本想着跟着神医能学点皮毛也算好,不晓得是神医单身狗太久,阳气无处宣泄怎么的,一张毒舌平时说的他是羞愤欲走。胡神医自是不会管他得罪了谁呢,老子女人都落跑了,天王老子来了不医就是不医。可惜的是老胡钻研医术小半辈子,男女之情实在是不晓得变通,和老婆关于“医毒两家谁更强”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只能赌气就跑到祖国的南部开发疆土来了。
几年后适逢一路风花雪月的杨逍杨大情圣,月下小酌几把的胡青牛突然借酒发疯情难自抑地捶地大哭:“你说你,逍遥快活了半辈子,每天都是美酒美人伺候。我呢?天天和这些病人打交道没办法好好研习病理就算了,我老婆,我老婆,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画圈圈配毒药指着毒死我呢。我胡青牛活这半辈子,有什么用?!难姑啊难姑啊,你来毒死我吧,你只要见我一面也好啊。我害怕救你毒了的人,可是从来不救教外的杂碎啊!难姑...”
杨逍无奈地拍了拍被胡青牛拭了一身眼泪鼻涕的衣袖,披着一身霁月清风施施然而去,却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又在何处呢?
悠远绵长的日子里总会迎来这么一些掀起小波浪的人,或是求生而不得含恨而去的怨侣,或是学习得医术在外叩首的少年,也许是许久未见进来斟一杯酒的友人,更多的则是谷外借道而行的路人。有的人却终究没出现,胡青牛的执拗性子一如往昔,脾气倒似平静了很多。偶尔也会有猎头公司找上门重金聘请跳槽,被胡神医关门放狗了几次在门外叫嚣蜇也散去了。
偶尔会有医童担忧:“师傅,您也不怕得罪了这世间的人,总有一天医术还没学完就得离开尘世咯?”
胡青牛许久没骂过人了,不置可否地一笑。得罪了那个女人一辈子,得罪其他人又怎么样?
张无忌的出现是对胡青牛的一个挑战。对着这个倔得能拉动一车牛的熊孩子,胡青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中二教主宝座要被人拉了下来。说起来胡青牛和张无忌本身属性也真是类似,都中二的人畜共愤,又真真的是受虐体质。想救的却羞于言说,想活的却傲娇尽显,夹着一个常遇春在中间却是真真难受。
说起来,胡神医定居蝴蝶谷这么多年,江湖上的诡谲难测,人心的险恶无耻,也算是都尝了个遍。说什么的医者仁心,胡青牛却是从不放在心上的,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本该活着却受尽凌辱死不瞑目,又有多少该死的窃取了他人的珍宝而得以苟活于世。从某些方面而言,胡青牛厌恶着世人,却又被迫着救着世人。偶尔研习药理而无所得的时候,胡青牛也会望着谷边的夕阳小小的不走心,他想着,虽说难姑整日琢磨着如何制出举世无双的毒药祸害着他人,可是不是难姑才是活着最恣意快活的人?自己这般虽得到了劳神子名医的美誉却因为一次两次的拒医就被天下人归为奇葩医师之列,他虽不计较名誉一事,只是想着自己莫名被他人贴上标签,委实有些愤懑。
不过老胡啊,如果你穿越到几百年后看看现在的医患关系,也该知足你大明朝医患的素质啦。
只不过是偶尔的思绪走偏,就能被小鬼张无忌抓住辫子。每每这时,张无忌就会咩嘿嘿一笑,摇头晃脑:“死老头,你犯病了,我给你开两剂药服服。”
胡青牛暗暗给自己把了一脉,并无甚差错啊:“小鬼我倒是犯了什么病?”
“矫情病啊。服用一把酸词,掉两斤眼泪就痊愈了。”话还没说完,张无忌就躲到了常遇春的身后。
胡青牛气结,死小鬼,你这鬼样子以后铁定是没有妹纸要的。
察觉到难姑找上门的时候,胡青牛终于有些个豁然开朗。什么医道,什么比较,都比不上这个爱恨了几十年的毒婆娘啊。可是当难姑依旧气冲冲站在他面前时,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又是可笑又是可悲。这个女子,神情多少年来仍旧如此偏执倔强,仍是他记忆中那最魂牵梦绕的存在,只是这么多年,自己都悟过来了,她仍然为了那一口气犟到今时今日。
既然她这么争这一口气,那他就让她毒死好了。当王难姑亲眼看着胡青牛服下自己炼的毒药,心里已经说不上什么滋味。千般感受冲上脑子冲上鼻孔冲上眼眶,她才终究懂得人来人往还是只有这么一个人始终站在她身后跟着她,只不过一个不肯叫住另一个,而另一个始终不肯回头。
其实本来应该是老夫老妻放声大哭重归于好的中国式大团圆结局。真可惜还等不到温存片刻就等来了旧人勾魂索命,胡青牛大概是早就料到这一刻吧。有些人,你以为他只是路过,又怎么会知道会去而复返。这世上,多少人浑浑噩噩走一遭,刚刚堪破世俗就被迫决绝,金花婆婆如此,他们夫妻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这样吧,就这样离去,只是,难姑,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第一次给我下毒手足无措的惶恐样?真真的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