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里，房里只有一张床。秦二躺在床上，他在被过滤过的阳光里睁开双眼，看了看窗外，窗外是一栋灰色的大楼。秦二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鼻子像是被棉絮阻塞了一样，他张开嘴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想给污浊的肺部换一些新鲜空气，空气里残留着烟草的味道。他咽下一口唾液，发现喉咙有些疼。秦二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感冒了。
昨晚秦二下班回来的路上淋了雨。三月的天气阴晴不定，本来白天还阳光明媚，晚上从办公室走出来，竟然下起了雨。“这鬼天气。”秦二抱怨一句，但是他并没有太在意，迎面吹来的冷风，反而使刚从空调屋里走出来的秦二感到丝丝清爽。秦二的住处离公司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如果骑上单车，可以缩短一半时间。雨下的很小，是春天特有的细雨。于是秦二就迎着小雨和冷风走了回来。没想到第二天竟生起病来。秦二平时身体很好，也会经常锻炼。“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该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两天了。”秦二心想。秦二新近入职一家教育机构，现在还在试用期，因为工作上还不够熟悉，这一个多月来，一天都没休息过，常常要加班到深夜。最终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导致身体抵抗力下降，再被寒风一吹冷雨一淋，马上就感冒了。
“这下好了，这一周都得挂着鼻涕上班。”秦二从小就有鼻炎，一感冒就比平常人严重。秦二打起精神把自己从被窝拖出来，简单梳洗后，便下楼骑上单车赶往公司。
整个上午，秦二都无精打采，迷迷糊糊，像是在梦里一样。感冒经过一上午的发酵又严重了。秦二喉咙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不时咳嗽几声，发出沉重的闷响。秦二整个上午都在不停用纸巾拧着鼻涕，似乎快要把脑浆擤出来了，脑袋空空的，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全靠生活的记忆和惯性行动。好不容易才盼到午休时间。
秦二马上赶到药店，药店的药很贵，三盒80多元，最后秦二没有听从医师的建议，去掉了一盒他觉得和另外两种药效相近的药。秦二简单地吃了一些午饭，他的胃口很差，心里想着早些回家休息一会儿。秦二到家时刚好一点，午休时间是两个小时，下午两点回公司工作。秦二吃完药，便马上躺进被窝，裹紧被子。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秦二做了一个梦，梦里秦二的服装生意做得风声水起，赚了很多钱，买了房子和车子，也交了一个漂亮女朋友，一天他们开车出去旅行的路上，和一辆大卡车相撞......秦二惊醒过来，出了一些冷汗，他感觉身体好多了，大概是药物起了作用。秦二拿起手机，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教学主管刘老师，一个是班主任王老师。这时秦二才想起来下午两点到四点有课，现在已经两点四十分了！秦二赶忙给刘老师回了电话说马上赶到。
秦二强打精神讲完课，起床时的舒适感，只是回光返照。秦二回到办公室，瘫坐在办公桌前，刘老师就坐到了他旁边。
“你今天这属于教学事故啊。”刘老师面带微笑，但是话语里却有一种胁迫感。
“不好意思，感冒太严重了，不小心睡过头了。”秦二带着厚重的鼻音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按照规定，这都属于教学事故，要严肃处理，不然别的老师也这样做，那工作还怎么开展。”刘老师对秦二身体状况没有一丝同情。
“规定也要有人情味吧，我又不是有意迟到，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是第一次，真是吃完药睡过了。你也看到了，我感冒挺严重的。”秦二有些动气了，拖着病体来上课，不但没有得到一点同情和安慰，反而要接受责备和惩罚，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些我知道，但是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这个找理由，那个找借口，还怎么管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发个红包吧，我就不上报了，不用发给我，直接发到群里，备注上因为上课迟到受罚的。”
“那发多少？”秦二无奈地问道。秦二知道这次怎么都逃不掉，不管怎样，迟到都是事实。
“五十。”
“这么多？我一节课才多少钱？”秦二反问道。
“那你发30好了，不能再少了。”
秦二迫不得已在群里发了30元红包，这是他一天的饭钱。余额里只剩下五元。
秦二晚饭用剩下的五元买了一个饼夹菜，秦二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越想越生气，这绝对是刘老师找机会报复自己的。
刘老师上个星期三新婚休假回来，在办公室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今天晚上七点，请大家在河豚饭店吃饭，大家下了班都过去哈，正好咱们聚一聚。”同事们一边吃着刘老师发的喜糖，一边答应着。
晚上七点，河豚饭店二楼，刘老师和丈夫坐在主位上，大家围坐在圆桌旁。大家有说有笑，互相亲近，菜慢慢地摆满了桌子，酒过三巡，男人们已经微醺了。秦二喝完一小碗鱼汤，起身到卫生间去。坐在旁边，和他关系不错的申老师也站起身，伸手搭住秦二的肩膀，一起来到卫生间。洗手池旁，申老师说“你给刘老师随礼了吗？”秦二微微一怔，才明白到场的老师都已经给刘老师随了礼金。“你们随了多少？我晚一会儿转给她。”秦二反问道，心想“我可不是混吃混喝的人。”“200。”“好好。”秦二口里应承着，但是他心里知道，自己手里可没那么多。
秦二来这里之前，凭着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一腔热血去南方做服装生意。由于没有经验，半年后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回到了老家，也因此欠下一大笔债，虽然父母帮助还了一部分，但每月仍需还一大笔。他现在靠着家人和朋友的救济生活，时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200块对现在的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秦二来的这一个多月，刘老师也没少照顾他，刘老师经常会在教学方面给他一些建议和指点。如果不把礼金随上，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
再次回到饭桌前的秦二，已经无心吃饭应酬，脑子里一直想着礼金的事情，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办法，又在脑海里一一否定，他看着有说有笑的刘老师，不禁双颊发烫，脑袋发热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秦二回到家，坐在床边，弓着身子一边抽烟，一边翻看手机，他仔细地查看了微信和手机通讯录，没有再可以借钱的人了。
等工资发下来就转给刘老师，秦二打定注意。但是工资刚一发下来就被借款平台扣掉了。
最近刘老师总是挑自己的毛病，什么课后反馈发的不合理，没有按时检查学生的作业，午休时间回来迟到了两分钟，工作报告格式不正确，上课没有激情等等。似乎秦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错误的。
天空像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下来，秦二一边啃着手里的烧饼，一边想着，等把烧饼啃完，他似乎也下了什么决定，眼神坚定又充满斗气地望着前方，直直地往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