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总是深刻的,我们的村庄不算很大,记忆中从村东头到最西边不过就十几户人家,儿时的玩伴自然就不多,最特殊的就数阿宝哥了,他生下来到四五岁才会慢慢的说话,智力也不如同年的小孩,一年级就读了两年,经常被老师留在学校做作业,他有一个生病的父亲,因为常年哮喘,他的父亲看上去要苍老许多,听人说,他的母亲很漂亮,被隔壁村男人拐跑了,小伙伴们经常取笑他,“傻阿宝,有爹没娘教,阿宝娘,被拐跑,又生傻阿宝,阿宝哥每次听到小伙伴的嘲笑声,就发了疯的追打,被同村的大人看到了,自然少不了一顿臭骂,委屈的泪水裹着鼻涕弄脏了可爱的脸。
阿宝跟我同岁,属羊,都说属羊的命不好,阿宝会逃出他的宿命吗?
那年夏天,天气甚是闷热,干燥的空气像是给点火苗就会立即燃烧起来,院子里的大黑狗吐出那大红舌头,不停的哈着气,村上三个孩子相约去村后面的大河里游泳,只看见他们拿着大木盆,光着背,穿个大裤衩,路过我家门口,我被奶奶逼的睡午觉,夏天的晌午热的让人窒息,焦躁,周围倒是安静的出奇,像是死神来临之前的严肃,屏住呼吸,敬畏生灵,我好像是进入梦里,竟睡着了。
突然,听到村上人大喊,有人掉水里了,救命啊,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的哭喊声,我急忙跑到村后面去,只看见有两个孩子惊慌失措,指着不远处,还有一个孩子掉水里,在大家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阿宝哥跳入了水里,百米冲刺般的游到了那个孩子身边,拖着孩子游往岸边,可能遇见了河里的漩涡了,看到他们在水中拼命挣扎,维持了一两分钟,只见那个落水的孩子往岸边来,阿宝哥渐渐的不知去向,大家在岸边呼喊,找来了一艘破船,试着找阿宝哥,从下午一直搜到第二天早上,终于打捞到了阿宝哥,只见阿宝哥嘴唇发紫,脸色发白,早已没了呼吸,他的父亲看到了,用他那粗糙的手抹着眼泪鼻涕,我趴在阿宝哥旁边,一句话也没有,盯着他的眼睛,也许阿宝哥能睁开眼睛再看看我,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说阿宝未满18岁,不能厚葬,也不能入祖坟,只能葬于乱岗之地,阿宝的老父亲在儿子死后,一夜白头,变得神神叨叨,大家都说老人不正常了,阿宝家的两间小屋平时就很少有人去,自从阿宝去世了,他的老父亲时而发疯,时儿清醒,村上人都说那两间屋子不吉利,去串门的人就更少了。没过多久,阿宝的老父亲思儿成疾,也离开了人世,听说,老人去世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村上人几天后才发现老人尸体,乡亲们也只是草草的给办了后事,此后,那两间屋子就再也没有人敢去了,老人到底是死于孤寂,还是绝望,还是急切的想与阿宝哥团聚,都无从知晓了。
阿宝哥和他的老父亲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离开了……
十年过去了,我早已离开了乡下,走进了大城市,每逢回老家探亲时,都会去阿宝哥的坟地看看,愿天堂里再也没有穷苦,没有讥讽与嘲笑,没有世俗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