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斐
很多天以来,我很无奈的坐在窗前,看窗外时湛蓝时灰暗阴霾时滴雨的天空,看天空下的白云,看白云下南归的大雁,看雁翅里婆娑的树梢舞动的奇迹,看树下的花草绽放着的妩媚,看花草旁边的小河水吻着鱼儿潺潺流向远方,看河岸上的垂钓者拿着鱼竿眯起的眼,凝视着放进水里的鱼钩勾起的那份遐想,看河岸边的马路上的车来车往,人行道上的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回的赶路人。
这些天独有的这份心情,我想应该是来自渐次要离我远去或已经远去的儿女,因有了职业,我更爱着更不舍一双儿女离开。
早些年,孩子牙牙学语,我期盼孩子能有上学的那一天,等孩子进了幼儿园,我又期盼孩子进小学,进了小学,我盼着孩子进中学,进了中学,我期盼孩子能圆我未能圆的梦。我期盼十二年寒窗苦读后的神圣的三天的到来,女儿两年前圆了我未圆的梦。女儿大学走的那一天,我年迈的父亲,拖着一双变形的腿,执意要送外甥女去车站,这是女儿第一次出远门离开我和我的父母。母亲扭着头偷偷的流着牵挂的泪,父亲满脸的皱纹下的倔强的脸,那迷离的眼神下泪水也充盈了眼眶。五岁的小侄拽着母亲的衣角不停的啜泣。女儿则昂起细长的脖子迈着细长的腿,像一根扁担胸前搭一个小包,身后背一个包。安检时,父亲拗执拉起女儿的拉箱,无奈父亲的腿不再像以前听使唤了,后面的人推着父亲往前走,我心疼的从父亲手中拉过他不想放手的拉杆,我知道父亲是舍不得我女儿的远离,他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车启动的瞬间,我看见父亲母亲的泪随着转身掉下……
时间总是不长不短的在人们面前晃动,路总是在不远也不近的走,天总是在黑与白之间循环。
母亲说:毛毛(女儿乳名)像风筝飞远了。我则说飞的再远,线仍在你手上。
我不痛也不痒,依旧在写着我的文字,读着我爱的书,听着令我心仪的文章。一遍一遍又一遍。
女儿则把我读透:我妈的泪水在十指尖……我责怪女儿戳了我的软肋戳痛了我的心。
两年里,我觉得女儿有时就像湛蓝的天舒而冒出朵白云,时而飘洒雨滴。又像南来北往的大雁,像随波远去的鱼儿,时刻牵动着我和我父母的心。我和我父母的心情会随着蓝天白云溢出灿烂的笑容,会因雨滴的洒落而装满阴霾……
女儿说她像一只远航的小船,每一个她在的方向都是起点,她是天上的每一片云随时漂浮在我们头顶,她是每一条江河湖海的小鱼苗,每一刻都会从亲人身边游过……
我愧对女儿,女儿四岁时的一个暑假,由于父母太忙,我带着她去外地专业培训,上课时是不允许孩子在教室里的,我就把女儿放在操场上,让她自己玩,并告诉她不要随便走动……结果老师由于赶课时上课拖堂,连着上了两节课,等到放学,操场上不见了女儿,我和同事着急的整个校园四处找……整整找了两个小时,那是一所职业学校,教室、食堂、宿舍,每一排教室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女儿,我着急的哭着喊着……最后在我上课的教室的后窗下,找到了熟睡的女儿,下巴血迹斑斑,上衣被血染红干的皱皱巴巴,我心痛的抱起女儿边哭边打边说: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妈妈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女儿的下巴上,因个子矮手扒教室后窗踮起脚尖找妈妈而磕破了下巴。那深深的疤痕清晰可见……那是我一生的痛……
儿子即刻也要离开我。儿子说他会在我想他的每一个时刻出现在我身边。
我应该是老了,害怕孤独。更害怕亲情的别离……害怕天黑,害怕落雨……然而天将必定注定我孤独了,我在想。黑天依旧来的不早也不晚,雨天仍旧不因我不带伞而不落雨。
儿子高考后也会离开,这使我想起儿子两岁时,那是一个夏天,天特别热,我骑自行车带他去镇上开会,他看到了路边摆的水果摊上的香蕉,用稚嫩声音给我说“妈妈,我想吃香蕉”,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就说妈妈先去开会回来再给你买。等到会结束的时候,我却故意没走摆水果摊的那条路,而儿子却仍然没忘我那句:“妈妈开完会时再买”快要骑车到家时,他认出了路,两岁的儿子知道我在撒谎,哭闹着非让再我回去……我一气之下,打了他几个耳光,儿子委屈的哭着睡着了……嘴里仍然迷迷糊糊的念叨着香蕉香蕉……我抱着儿子,歉疚的哭了一个晚上。至今每每提及此事,我都觉得内疚。
由于经济拮据,我的儿女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次生日蛋糕,也没有礼物,孩子不敢要,要了我也没钱给她们买。
而今每每看到孩子,父母给过每一个节日时,我内心都感到无比内疚……
我只有用心把爱:剪碎剪碎剪碎……然后把我和爱装进风里……飘向大海…… 伴随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