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黑斯廷斯公爵是一个最有趣的人。众所周知,他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不过就连笔者也无法得知两人关系疏远的原因。
惠斯顿夫人的社论, 1813 年4月27日
夜幕渐深,达芙妮独自站在丹伯里夫人舞厅的角落,刻意与热闹的人群保持距离,这样却意外地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换作往常,她定会沉醉于这般欢庆场合。她向来钟爱盛大舞会,也乐于结识新踏入社交圈的年轻姑娘。可今晚早些时候,安东尼带来的消息让她兴致全无——奈杰尔两天前竟又通过安东尼向她提出求婚。安东尼自然果断拒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达芙妮心里沉甸甸的,直觉告诉她,奈杰尔恐怕不会轻易罢休。短短两周内两次求婚,足见此人的执着甚至到了令人不安的地步。
她隔着舞厅望去,正撞见奈杰尔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吓得她慌忙又往阴影里缩了缩。
面对这个可怜人,她实在无计可施。奈杰尔不算机灵,不过也无恶意。尽管她明白,必须找个法子了结他的痴心妄想,可眼下选择像个胆小鬼一样躲着他,似乎要容易一点。
正当她盘算着溜去女士休息室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说,达芙妮,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达芙妮抬眼一看,只见大哥朝自己走来。“安东尼,”她语气带着几分纠结,一时竟分不清见到他究竟该高兴,还是该因担心他来干涉自己的事而恼火,“真没想到你会来。”
“还不是因为妈妈。”安东尼言简意赅,短短几个字,已道尽缘由。
达芙妮心领神会,同情地点点头:“不必多说,我懂。”
“她列了份潜在新娘名单。”安东尼一脸无奈地看向妹妹,“我们是真的爱她,对吧?”
达芙妮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当然,安东尼,我们爱她。”
“这肯定只是一时糊涂,”他抱怨道,“肯定是。不然没法解释,在你到适婚年龄前,她一直都是个通情达理的母亲。”
“我?”达芙妮惊呼,“所以这都怪我?你可比我大八岁呢!”
“可就是从你到了年纪开始,她才突然热衷于安排婚事。”
达芙妮哼了一声:“要是我没对你表示同情,还请见谅。我去年就收到过名单了。”
“是吗?”
“当然。最近还总威胁说每周都要给我送新名单。她在婚事上缠着我不放,远比你想象的夸张。单身汉让人觉得有挑战,老处女就只剩可悲了。别忘了,我可是女孩子。”
安东尼低声笑了:“我是你哥,还真没留意这些。”说着,他狡黠地斜睨她一眼,“你带来了吗?”
“我的名单?老天,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笑容愈发得意:“我带来了我的。”
达芙妮惊讶得倒抽一口气:“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是真的。就为了气气妈妈。我要当着她的面,仔细念一遍名单,再掏出我的验镜——”
“你根本没有验镜。”
他勾起嘴角,露出布里奇顿家男人们特有的狡黠坏笑:“我特意为今晚买的。”
“安东尼,你可千万别这么做。她非被你气死不可。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怪到我头上。”
“我就等着呢。”
达芙妮重重拍了下他肩膀,发出的声响引得周围六位宾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劲儿够大啊。”安东尼揉着手臂说道。
“家里有四个哥哥,要是连揍哥哥的本事都学不会,怎么能好好长大。”她双臂交叉,“快把名单给我看看。”
“刚打完我就想看?”
达芙妮翻了个白眼,歪着头,满脸不耐烦。
“行行行。”安东尼伸手从背心掏出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她,“说说你的看法吧。我猜,少不了一顿挖苦。”
达芙妮展开纸条,看着母亲工整秀丽的字迹。布里奇顿子爵夫人在上面列了八个名字,全是出身优渥、才貌双全的年轻女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达芙妮喃喃道。
“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吗?”
“更糟。菲利帕蠢得要命。”
“那其他人呢?”
达芙妮挑眉看向他:“话说回来,你今年也不打算真结婚,对吧?”
安东尼皱起眉头:“你的名单呢?”
“幸好已经过时了。上面五个人,有三个上一季就结婚了。妈妈到现在还怪我,说我把好机会都放走了。”
布里奇顿兄妹倚着墙壁,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维奥莱特可没那么容易放弃,为孩子们寻觅佳偶早已成了她坚定不移的使命。作为家中的长子长女,安东尼和达芙妮自然首当其冲,成了母亲催婚的重点对象。达芙妮甚至暗自揣测,要是有人开出合适的条件,母亲说不定连年仅十岁的风信子都舍得早早嫁出去。
“老天,你们俩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躲在这么偏僻的角落做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达芙妮不用转头,就知道是本尼来了。“本尼,” 她斜睨了他一眼,“别告诉我,妈妈居然说动你也来参加今晚的舞会了?”
本尼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她都不哄我了,直接打起了感情牌。这周已经提醒我三次了,说要是安东尼还不赶紧成家,那继承子爵头衔的重任,恐怕就要落到我头上了。”
安东尼听了,忍不住咕噜一声。
“我猜,这就是你们躲在舞厅最暗处的原因?想躲开妈妈?” 本尼继续追问。
“其实,” 安东尼解释道,“我看见达夫妮躲在这儿,就……”
“鬼鬼祟祟跟过来的?” 本尼故作惊讶地调侃道。
达芙妮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说:“我是为了躲奈杰尔・伯布鲁克。我把母亲留在泽西夫人那儿了,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来找我麻烦,可奈杰尔……”
“那家伙简直像只没脑子的猴子。” 本尼毫不留情地吐槽。
“话可不能这么说,” 达芙妮还想着替奈杰尔说句好话,“他就是不太机灵,但人不坏。比起伤他的心,躲着他反而更轻松。不过现在你们都来了,我怕是躲不了多久了。”
安东尼意味深长地 “哦” 了一声。
达芙妮看向两个哥哥。他们身高都超过六英尺,肩宽体阔,一双深邃的棕色眼眸格外迷人。浓密的栗色头发与她如出一辙。更要命的是,无论走到哪儿,上流社会的年轻姑娘们总会叽叽喳喳地簇拥在他们身边。而只要有这群姑娘的地方,奈杰尔必定会跟到哪儿。
果不其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那些望女成凤的母亲们,正忙着推着自家女儿,朝布里奇顿兄弟指指点点 —— 此刻的兄弟俩,除了妹妹达芙妮,身边再无旁人。
“看来我还是该去休息室躲躲。” 达芙妮喃喃自语道。
“我说,达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本尼好奇地问道。
达芙妮有些漫不经心地把安东尼那份所谓的 “新娘名单” 递了过去。
本尼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安东尼双臂抱胸,没好气地说:“别笑话我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收到类似的名单。”
“肯定的。说起来,科林……” 本尼迪克特突然瞪大了眼睛,“科林!”
话音刚落,另一位布里奇顿兄弟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科林!” 达芙妮兴奋地大喊一声,张开双臂扑过去抱住了他,“见到你太开心了!”
“瞧瞧,我们可没这待遇。” 安东尼冲本尼撇了撇嘴。
“我天天都能见到你们,” 达芙妮反驳道,“可科林都离开整整一年了。” 她又用力抱了抱科林,这才松开手,佯装生气地说:“我们还以为你要下周才回来呢!”
科林耸耸肩,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容:“阿姆斯特丹实在太无聊了。”
达芙妮眼神狡黠:“意思是钱花光了?”
科林笑着举起双手投降:“被你说中了。”
安东尼上前紧紧拥抱住弟弟,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兄弟,回来就好。不过我给你寄的钱,按理说至少能撑到……”
“打住!” 科林无奈地打断他,语气里却满是笑意,“你想教训我,明天尽管来。今晚我就想好好和家人聚聚。”
本尼嗤笑一声:“你居然用‘家人’这么肉麻的词,看来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上前给了弟弟一个热情的拥抱,“欢迎回家。”
科林向来是家里最不羁的那个,他咧嘴一笑,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回家的感觉真好。不过说真的,这儿的天气可不如欧洲大陆,至于姑娘…… 英格兰的姑娘,可比不上我在外面遇见的那些。”
达芙妮轻轻捶了他一下:“注意点,这儿有位女士呢!” 可她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出半点生气。在所有兄弟姐妹中,科林和她年龄最相近,只比她大十八个月。小时候,两人整天形影不离,没少闯祸。科林天生就爱搞恶作剧,而达芙妮总是轻而易举就被他拉着一起胡闹。“妈妈知道你回来了吗?” 她问道。
科林摇了摇头:“我到家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今晚妈妈让孩子们早早睡了。” 达芙妮接过话茬。
“我可不想干等着,所以洪堡给了我地址,我就直接过来了。”
达芙妮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眼底满是喜悦:“幸亏你来了。”
科林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张望着:“妈妈在哪儿?” 和其他布里奇顿家的男人们一样,他身材高大,稍微扫一眼就能看到很远。
“在泽西夫人那边。” 达芙妮回答。
科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我还是等她忙完吧。我可不想被那个‘母老虎’生吞活剥了。”
“说到‘母老虎’。” 本尼突然压低声音,眼神朝左边示意了一下。
达芙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丹伯里夫人正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达芙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暗暗挺直了脊背。丹伯里夫人以言辞犀利著称,虽说达芙妮一直觉得,这位老太太看似尖酸刻薄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但每次被她找上门搭话,还是会让人紧张得不行。
“这下无路可逃了。” 达芙妮听见身旁的哥哥小声抱怨道。
她瞪了哥哥一眼,强挤出一抹略显僵硬的微笑,朝丹伯里夫人迎了上去。
丹伯里夫人挑眉,在距离布里奇顿兄妹仅四英尺处骤然停步,声如洪钟般喊道:“别装没看见我!”
话音未落,手杖重重杵地,那声响惊得达芙妮猛地往后一跳,好巧不巧踩中本尼的脚趾。
“哎哟!” 本尼疼得直叫。
此刻,她的兄弟们都陷入沉默(当然,除了本尼疼得直哼哼,但达芙妮觉得这不算能听明白的话)。达芙妮咽了咽口水,赶忙解释:“丹伯里夫人,我绝无此意……”
“不是说你。” 丹伯里夫人语气倨傲,手杖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横线,最后危险地抵近科林的腹部,“说他们。”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含糊的问候。
丹伯里夫人扫视众人,随即转向达芙妮:“奈杰尔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
达芙妮顿时脸色发白:“真的?”
丹伯里夫人简短地点头:“要是我,就趁早了结这事,布里奇顿小姐。”
“您没告诉他我在这儿吧?”
丹伯里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向来欣赏你。放心,没说。”
“太感谢您了。” 达芙妮如释重负。
“可别被那蠢货耽误了,你这么聪明,浪费了多可惜。上帝清楚,聪明人可没几个。”
“呃…… 再次感谢您。” 达芙妮应道。
“至于你们……” 丹伯里夫人挥着手杖指向达芙妮的兄弟们,“我还得再瞧瞧。” 她又用拐杖点了点安东尼,“你替妹妹拒绝奈杰尔,我对你还算满意,至于其他人…… 哼。” 说完,她转身离去。
“‘哼’?” 本尼重复道,满脸不满,“她想评价我的才智,就只说了个‘哼’?”
达芙妮得意一笑:“看吧,她喜欢我。”
“得了吧。” 本尼嘟囔着。
“她这是在提醒你小心奈杰尔。” 安东尼说道。
达芙妮点点头:“看来我该走了。” 她看向安东尼,眼神满是恳求,“要是他找来……”
“交给我。” 安东尼语气温柔,“别担心。”
“谢了。” 达芙妮朝兄弟们笑了笑,便悄悄溜出了舞厅。
此时,西蒙正无声地穿过丹伯里夫人宅邸的大厅,内心竟意外地雀跃。一想到即将参加这场社交舞会,还得面对安东尼・布里奇顿下午描述的那些繁琐场面,他不禁觉得好笑 —— 自己的好心情实在难得。
不过他也安慰自己,熬过今晚就不用再应付这些场合了。就像下午对安东尼说的,他来参加这场舞会,纯粹是出于对丹伯里夫人的感激。尽管这位夫人脾气火爆,但在他儿时没少关照他。
他渐渐明白,这份好心情源于对故土的思念 —— 回家的感觉,格外安心;英国春日的气息,透着宁静祥和。漂泊六年,如今再度与老友重逢,这份喜悦难以言表。
过去这些年,他游历四方。踏遍欧洲大陆,在蔚蓝的地中海乘风破浪,深入北非探寻神秘古迹;接着前往圣地,之后横渡大西洋,游历西印度群岛。原本还打算去美利坚,却因两国局势紧张而作罢。也正是那时,他得知久病的父亲离世的消息。
命运总是如此讽刺。这六年的游历,于他而言意义非凡,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沉淀、思考,真正理解身为男人的责任与担当。可当初,年仅二十二岁的他选择离开英国,仅仅是因为父亲突然 “接纳” 他的举动。
那时的西蒙,不愿接受这份迟来且充满虚伪的父爱,毅然决然地收拾行囊,踏上自我放逐之路。
一切的转折,始于他从牛津毕业之际。当初,公爵压根不想支付他的学费。西蒙偶然发现父亲写给导师的信,信中满是对他的轻蔑,称他是 “白痴儿子”,还嘲讽他想进伊顿公学是痴心妄想。但西蒙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劲儿,他毅然乘马车前往伊顿公学,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宣布自己的到来。
那是他人生中最紧张的时刻,每说一个字都如履薄冰,生怕暴露自己的紧张与不安。他模仿着父亲傲慢的神态,扬起眉毛、抬高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心里却紧张得直打鼓,鞋子里的双脚都在颤抖,生怕言语错乱,把 “我是克莱维登伯爵,来此求学” 说成结结巴巴的乱语。
好在校长多年教育贵族子弟,一眼认出他巴塞特家族的身份,没多问就让他入学了。等公爵发现儿子的新动向时,西蒙早已在伊顿站稳脚跟,公爵也不好无故让他退学 —— 毕竟,他也在乎面子。
西蒙常常疑惑,父亲为何当时不主动示好。在伊顿求学期间,他成绩优异,即便偶尔说话结巴,也能巧妙地用咳嗽或喝茶掩饰。可公爵始终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仿佛早已习惯忽视这个儿子,只要他不抹黑家族名声,便懒得过问。
从伊顿毕业后,西蒙顺利进入牛津,在那儿,他既赢得了学者的赞誉,也落下了浪荡子的名声。其实,他的收入虽比许多同龄人丰厚,但性格偏内向,这份疏离反倒塑造了他独特的形象。
他逐渐发现,周围人都渴望得到他的认可。他聪明睿智、擅长运动,但真正让他声名远扬的,是他独特的行事风格。他话不多,沉默时总被人误解为傲慢;交友谨慎,又被视作挑剔。而每当开口,他的言辞犀利又带着讽刺,寥寥数语便让人印象深刻。也正因他不常发言,每句话都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被赞 “自信非凡”“英俊迷人”,是 “英国绅士的典范”。男人们想听他对时事的见解,女人们则对他倾心不已。
西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乐在其中,尽情享受着众人追捧的生活,与朋友们肆意玩乐,与仰慕他的寡妇、歌女交往 —— 每次冒险都因想到父亲可能的不满,而变得更加刺激。
可后来他才知道,父亲并非完全反对他的所作所为。公爵悄悄关注着他在牛津的学业,还雇人打探他的社交活动。渐渐地,公爵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不再期待听到他出丑的消息。
不知从何时起,公爵意识到儿子其实很出色,心中满是骄傲,认定良好的家族血统终究不会差。
从牛津以数学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后,西蒙来到伦敦,租下单身公寓,不愿与父亲同住。在社交场上,他的沉默被误解为傲慢,小圈子被看作排外。
直到遇见博・布鲁梅尔 —— 当时的社交名流。布鲁梅尔故意刁难他,以鄙夷的语气抛出一个关于时尚的复杂问题,显然想看他当众出丑。众人屏息等着看这位年轻贵族如何应对。
西蒙本就不在意领带的搭配细节,只是冷冷地看向布鲁梅尔,吐出一个字:“不。” 没有多余解释,说完便转身离开。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成了社交圈的风云人物。这颇具讽刺意味,若不是担心结巴,他或许会多说几句,可恰恰是这份简洁,让他的回答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有力。
他的声名很快传到公爵耳中。虽然公爵没有立刻找他,但西蒙已经从流言中察觉到,父子关系即将发生改变。听说公爵得知此事后,还笑着说:“不愧是巴塞特家的人。” 甚至有人听到公爵为他在牛津的成就欢呼。
在一场舞会上,父子俩终于正面相对。
西蒙试图避开父亲,可面对这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男人,他所有的自信瞬间崩塌。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浑身不自在,仿佛口吃的毛病从嘴巴蔓延到了全身。
就在他慌乱之际,公爵却上前紧紧拥抱他,唤了声:“儿子。”
第二天,西蒙便离开了英国。他知道留在这儿就无法躲开父亲,而多年来缺失的亲情,也让他不愿再扮演儿子的角色。
再加上伦敦纸醉金迷的生活早已让他厌倦,尽管名声在外,但他骨子里并非真正的浪荡子。在牛津三年、伦敦一年,无尽的派对与奢靡的生活,他对这些越来越没有兴趣。
如今归来,他满心欢喜,漫步在熟悉的街道,仿佛连空气都带着家的味道。这份归属感,是漂泊岁月里不曾有的。
他轻车熟路地从侧门进入宅邸,本想悄悄溜进舞厅,向丹伯里夫人问个好就离开,不想刚转过拐角,就听到一阵声响,他停下了脚步。
糟了,好像撞见别人幽会,西蒙暗自叫苦,想着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要是被发现他在这里,那就有点尴尬。他决定先躲起来,等对方离开。
正准备后退,他听到一个 “不” 字,语气坚决。难道是有姑娘被强迫?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他也无法坐视不理。他微微探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想着先确认情况,再决定是否帮忙 —— 毕竟,要是误会了,白当一回 “英雄”,那就挺傻的。
“奈杰尔,你不该跟过来。” 一个女孩的声音。
“可我爱你!我只想你做我的妻子!” 年轻人大声喊道。
西蒙忍不住想叹气,又是个痴情的傻瓜,听着都让人难受。
“我哥哥已经拒绝你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女孩依旧耐心地劝说。
“他根本不懂!”
“他懂!” 女孩语气坚定。
“你不嫁我,我还能娶谁?”
西蒙有些惊讶,这求婚实在太不体面了。
女孩也有些无奈:“舞厅里那么多姑娘,总有一个愿意嫁给你。”
西蒙悄悄望去,那男人模样沮丧,耷拉着脑袋,肩膀也垮了下来,嘴里嘟囔着:“她们…… 她们都比不上你……”
听着男人激动得语无伦次,西蒙皱起眉头。他能体会那种着急却说不出话的难受。
“你是唯一一个对我笑过的人。” 男人带着哭腔说道。
“奈杰尔,别这么说……” 女孩叹了口气。
西蒙看得出,她只是不想伤人心。看来她能应付,自己也没必要插手,再听下去,倒像是个偷窥狂了。
他慢慢往后退,目光锁定通向图书馆的门,想着从那儿绕到温室,再进入大厅去舞厅。虽然绕点路,但至少不会让那可怜人知道自己的糗事被人撞见。
可刚要离开,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你必须嫁给我!我找不到别人了……” 奈杰尔近乎疯狂地喊道。
“住手,奈杰尔!”
西蒙无奈转身,看来不得不去帮忙了。他板着脸,大步走过去,准备呵斥几句。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女孩突然挥起手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奈杰尔下巴上。
奈杰尔应声倒地,四肢胡乱挥舞,样子滑稽极了。西蒙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孩慌张地跪到他身边。
“天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下这么重的手……” 女孩声音带着慌乱。
西蒙没忍住,笑出了声。
女孩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西蒙一时窒息,昏暗的光线下,他这才看清女孩的模样。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漆黑的大眼睛充满警惕,她的嘴唇格外饱满,虽说她不符合传统审美标准,但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瞬间抓住了他的目光。
女孩皱起眉毛,语气不善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