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闲来无事便暗自思忖着一个人终其一生,想要记住那些刻骨铭心的事,但终究在撒手人寰的时候,一碗孟婆的汤,会让你变得无知,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来过一样。
苟活二十有余,有一个时间是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的。那是九年以前,2009年3月19日,对我来说这是我生命当中的第一次“阵痛”,我的病入膏肓的爷爷呀,在跟病魔不知纠缠了多少个年头,终于还是离开了人世。
是的,对我来说,那是在孩童时代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我恐慌、害怕、伤心,难过的大哭,这,一点儿也不为过。对于爷爷来说,简直是一件幸事,因为我不知多少次从爷爷被病魔摧残的干枯身躯中崩出他想死这几个字。终于,他在人世的最后一个愿望实现了。尽管,家人早就为这一天的来临作好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却好像又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我们家开了一个小商店,平时,我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爷爷奶奶守着老家的院子。记得初春的一个晚上,静谧的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几个人带着这个我至今都不愿意接受的噩耗冲了进来。是的,爷爷离开了人世。当时还是睡意朦胧的我被我妈拽上了车。车前的灯光划破了浑浊的夜极速向前走着,车外是一片昼白,我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夜晚,但是却又看不清任何东西,尽管我揉了揉昏沉的眼睛。车里的人都寂静不语,那一段路,好长……
又回到我每周放假都会回来的老家,但是这样的家又感觉很陌生。家里人很多,灯也很多,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堂屋门口,看到奶奶跪倒在地上,蜷伏着轻轻抖动的身躯,她看起来越发瘦了。村里几个老人在一旁看起来忙碌着,但是他们说的什么我却听不清楚,就只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爷爷静静地被放在地上,没有以往的气喘吁吁和无尽的咳嗽,只是很安静,谁叫都不理会。我想,这下清净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扑簌簌的流了下来,我想叫他一声爷爷,但是害怕打扰他的清梦。只是哽咽着,送走了爷爷最后一程。
送葬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经常会梦见爷爷。他依旧爬跪在老家的土炕上,头埋在臂弯里,依旧在喘着粗气没完没了地在咳嗽,就这样,咳着咳着我醒了,眼睛里全是泪花。
我有一个钱包,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他的泛黄的老旧照片,装着我对爷爷的思念。直到现在我还将它带在身边。
我们还是完整的一家。
我的爷爷有三个子女,我爸爸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他们有着相似的面孔,相似的性格,却也有着相同的命途。爷爷和爸爸在我能够记事起便都不再是健全之驱,爷爷肺病日益恶化,爸爸在一起车祸中摔伤了神经,从此成了植物人,其实我特别讨厌这三个字,它听起来好像是他因做错什么老天给强加给它的罪名,伴随着一辈子,无法洗脱的罪名。
现在的爸爸越来越像记忆中的爷爷了,身体日益消瘦,有时候唠叨,有时候沉默,但是唯一与爷爷不同的是他不再固执,或者说冥顽不灵,他随和,温柔,依旧沉默,看到他每每会想到一缕在冬日射进心房的阳光。虽然明亮,但是再怎么努力,却也达不到温暖心房的温度。
是啊,不知不觉间,爸爸也老了,十九年的氤氲时光让爸爸彻底对生活束手就擒,岁月一刀一刀地在他脸庞刻下皱纹,一刀一刀又刻在我心上,我怪我自己无能为力,二十已过,还不能像他一样撑起这个家。可是,生活还得继续,还得经受冷嘲热讽,还得忙碌奔波。毕竟冬日的阳光虽不温暖,却也是春天给我们的希望。
至此,我的故事就结束了,陌生人,你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