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冬天,也如此瑟瑟地缩坐在桌口,手里端着一份温吞的盒饭,菜色早已不计较了,只是趁着安抚肠胃的空,冷却一下混沌的视神经。寝室里只留一盏冷色的台灯;没有开空调,所以能听到窗外的人声,随着天色暗下来而稀疏朦胧,辨不明远近。
冬日黄昏的低迷、凝滞、孤远,仿佛已成了物候。
凭这个时间,再厌恶也升起了回家的念头。明明两岸的北风里弥散着同样的铁锈味,但仍旧是更渴于江阴的空气呵。走出宿舍,呼吸间结成网状的雾,恍惚间以为自己仍然是去年冬天的样子,刚从法院下班,将沿着凤凰路,走在干净的梧桐树底下,踩着的是炭染的残雪。公交车站就在拐角,如森黑的熊,弓着背。不巧的话,远远看见36路驶来,我得在Y字路口飞奔,但总是能赶上。但更多时候,早早地靠在车站里,只消耐心地等它撞破温暖的夕晖缓缓停下。车窗上的白雾纷乱,像晨跑后摘下的眼镜片。抬头,往往能看见青黑色的云;捻出冰冷的硬币,重新捂热,上车。上了车就能回家了。
忽然想起这条路我是和一个重要的人走过的,不是顺道同往,也非相约见面,而是特意地领着这人走过的。就像,终于从南京回到家,父亲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带我去了一家街角的面馆。我说“好吃”的时候,他露出满意的姿态,煞有介事地跟我介绍自己有时在这里吃早餐,会点一份大排面,荷包蛋是一定要加的;等面的时候可以自己取几碟小菜;当然其他浇头也是蛮灵的……
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冬天和之前都不同。仿佛是另一种幻觉:空气还泛滥着铁锈味,使人低迷的、使人凝滞的、使人孤远的,依然清晰地贴紧干燥的皮肤。但即使说不出来,某种不同的确是真切地存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