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走了。那天晚上，儿女们守候在旁，他等到了孙子孙女们回家见到了最后一面。走前，他反复地念叨：“金钱值粪土，仁义值千金。”念了几十遍。也是留给子孙们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拍着手，说：“我要死了。”

    外婆说，外公这一辈子，就是善良、仁义的一辈子。从战乱，到大饥荒，到文革，到现在老了，都是帮助别人，成全别人。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对我们如数家珍。这又何尝不是外公对自己人生的总结。无怨无憾。

    邻居亲戚们说，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拍着手走的。

    医生说，给他做了全部的身体检查，没有任何异常。老人91岁，就像熟透的水果，要落地归根了。

    大家没有悲伤。唯有不舍。点一盏明灯，为他照路。

    我想，这就是寿终正寝。

    以前，正寝是指家里的主卧室。也通常是最大最主要的房间由父母住。这是古代沿袭下来的规矩和孝道。子女无论官做得多大，地位多高，也不敢睡正寝。寿终正寝是说走的时候，就在家里的主卧室里。而自己本身，活到了80高龄。无病无痛，无疾而终。以前还听奶奶说，哪个长辈老太太晚饭吃了早早去睡了，第二天早上没醒来，家人发现的时候已驾鹤西去。这也是最好的走法。

    现代人，寿终正寝越来越难。越有钱越难。本来可以走了，但是儿女有钱也要尽孝。在医院，插满管子，用最好的药养着。走不了，起不来。  走了也都要去殡仪馆。回不了家。更别说各种横死了。

    古书里有五福临门（绝不是支付宝过年的集的五福）。五种福指“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尚书·洪范》），其中第一就是寿。有钱是“富”。最后是“考终命”。我们现代科技进步。依靠科技和医疗手段能延长寿。但考终命却是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的课题。无论哪种终命，佛学说，都是因果报应。

    所以啊，我们自己本身要做好事。修一切福，做一切道德。“以修福故，尽其寿命，不经苦患。”

    外公平常做好事，修福报，为自己的子孙，为自己的家人，为自己培养福报，才能不经苦患。外婆已86高寿，用她自己的话说，感冒发烧都不曾有过。这已是给了儿孙多大的财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