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美学

我记不得外婆在世的模样了，

因为我现在很大了。

我还记得外婆在世时的模样哦，

虽然我当时还小。

外婆匆匆而来，

似乎这个世界不曾给她什么留念的，

外婆匆匆而去，

似乎这个世界曾给她满满足足的。

小时候我很顽皮，

父亲对我很呵责；

小时候我很顽皮，

外婆对我很呵护。

经常听到父亲的大喊大叫的声音，

那是对我的。

经常听到外婆的大喊大叫的声音，

那是对我父亲的。

我至今还记得父亲瞪我的目光，

因为我犯错了。

我至今还记得外婆瞪我的目光，

因为我犯错了。

夏夜，我常常随着大小孩去疯，

悄悄地溜进家，

却被父亲吼去跪砖头了。

过了一会，

就看见一个身影，

悄悄地扯着我的衣袖，

然后我就悄悄地睡了，

因为很累了，

不顾膝盖的疼了。

前几天回老家，

喝了两杯酒的父亲说，

你外婆是个好人，

他的眼里竟然噙着泪水。

父亲十八岁的时候就到了外婆家，

父亲的脾气很坏，

在外婆面前却很恭敬，

我十来岁的时候还很顽皮，

在外婆面前却很温顺。

我小时候喜欢偷外婆的饼干菤吃

她总是把它吊得高高的，

可是我每次都能得逞，

可是每次都能成功地被外婆抓住。

她总是轻轻地拍我屁股一下，

漫不经心地说，

这是给你饿的时候吃的。

小时候家里很穷，

穷的像我肚子里的知识。

可粥锅里总有一个小米袋，

外婆说，吃饱了去读书。

我慢慢地咀嚼香香的米饭，

我慢慢地咀嚼外婆的温暖的话。

唇齿溢香了，

我高兴地笑了，

外婆也高兴地笑了。

我上初中的时候，

外婆病了。

当时家里穷，

还没来得及认真看医生的时候，

外婆就去世了。

我清楚地记得外婆紧盯着我的眼睛，

什么话也没有，

什么话也不需要有。

我只使劲地点了点头，

任泪水横流。

外婆轻轻地抚摸我的头，

我感觉到轻轻滑下的手。

我依然记得外婆的样子，

即使那时我很小。

我依然记得外婆的样子，

因为我很大了。

      补记：我有奶奶，但我没有见过。只会在每年的清明节我们看一次。我有外婆，我从小就是外婆带大的。过去我们姐弟三都读书，家里几乎没有什么结余，在我弟弟十岁的时候，我家新砌了四间瓦房。真不容易。可惜外婆在这一年生病去世了。生活刚刚开始好起来，外婆却没福享用，现在想起来都唏嘘不已。2021年1月18日腊月初六父亲通知我回去迁坟。原来滨海港火车道要走这边，外婆的坟必须迁走，我和儿子又一次来到外婆的坟前。过去岁月的点滴像幻灯片从脑海里一一闪过。外婆86年去世的，我当时15岁。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在脑海里。唉，如果在现在，外婆还能多活几年，我坚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