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十分古老的乡村医院,一栋异常奇异的上世纪60年代的建筑,墙壁外侧的水泥经过多年的风雨洗礼,早已如同皮肤病人裸露在外的患病地方,支离破碎。它的外围是野草,大批大批的野草,没有一棵树,也许只有这些匍匐在地面上的野草才足以生存下来,而那些高大的树木,不,在这里,树木不会高大,它们最多只是如粗壮点的藤蔓一般,是已经逝去的蛇,是扭动的,不羁的,颤栗的,不知是有风还是因为某种原因,看着他们,总觉得他们在发抖,在逃避社么。
不用说,我又一次作死的生病了,而且有一次作死的在这家医院里,还再一次作死的还是原来的那个病房。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就好像一颗灌了铅的骰子,总是不自然的摆向一边,而我的头骨就是那骰子,颅腔内的液体就好似是铅,这枚大骰子总是把六点压在下面。我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众多发病反应中的一种,或是吃完药的副作用。我开始发呆,一种呆滞的状态,从早到晚,我的每一条骨骼之间似乎都已经被锈噬,而我本身则更像是一个木偶,奇异的眼神,怪异的笑容,以及没有人知道想法——事实上,我并没有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做的一种动作。
医院的附近有一条河,据说是很早以前皇帝派人一下一下挖出来的。那时,常常有人下河游野泳,所以淹死了不少人。每天听医生们说在下游一天可以捞到十几具尸体,大人小孩都有,基本上都是男的。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在河上捞尸体的捞尸队的船在漂动,轻微的一点声响在寂静的夜里都会被放大,更别说是这样的水声,特别是当你还是一个人时。这条捞尸队时常到医院里来休息,所以整栋屋子里,除了固定的医院里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外,还带着烟味,酒味,以及肉腐烂似的味道,这是令人作呕的。
我的病房是在正东方,而正西方,是医院的停尸房。
在一个午后,捞尸队的人因为捞的尸体太多,只好把一具尸体先放在医院里。我有些恐惧,毕竟一块长得极像人的肉和你共处一屋,让人冷汗直冒。我把背靠在墙上,继续发着呆。我的面前是一张画,一张关帝像,看样子上了年代,画纸已经焦黄,有着斑斑的虫点,犹如老人脸上的斑纹一样。但关二爷的样子去丝毫没有模糊,左手捋胡,右手提刀。头戴紫云冠,脚蹬乌皂靴,怒眼圆睁。
我依旧歪着头,发着呆。
猛地,我听见什么叫了一声,很是低沉,但确确实实被我听见了!一种接近野兽似的叫声。然后就是一阵寂静。风吹着窗子发出很大的声响,但却是我紧绷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颤动,轻微的颤动,我忽地被惊醒,似乎要从床上掉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远处直直地穿过墙壁,向我这里过来,“kong!”一声响,我面前的这堵墙被撞了一下,但似乎没有让它的目的得逞,它又一次撞过来。声音大到足以吵醒这个医院里的所有人,但是没有人来看我。
他又撞了过来,这时,只听见某种非晶体熔化时的那种“嘶嘶”声,好像是水被瞬间蒸发了。不久又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不久,一切又归于平静,除了那张画像。那张画像!他变模糊了,本来清晰的关帝像,竟然有被水弄湿的痕迹,我不由得走下床去看,而看到的东西更令我吃惊!——关帝的刀,出现了豁口。
......第二天,捞尸队的人前来拿尸体,去发现原本从河里捞上来湿答答的尸体,早已干枯无比,稍微一用力,就被捏成了粉状。而粉末之中还有星星点点闪着光,是金属碎片。
我仍然发着呆,头像一侧歪着,突然发现,我脖子的角度和关帝提的刀是水平的,就是说,有谁要动我头颅的注意,必定会被关帝的刀挡住!
我才明白,我的头并不是无意地往一边倾斜。
......我病好了之后,出院了,听说后来那张关帝像因为太老旧被替换了下来,但奇怪的是,那幅画,握在手里手有温度的,而且横着拿,用很大的力气才拿得起来。那摸样,像极了华立面关帝提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