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冬季,雪片如花,坠落孤寂,覆盖了我的水泥地和房顶,飘零零地落下,轻飘飘又吹起,仿佛是天地的一层洁白的棉絮。街上稀少的人陆陆续续回家了,我在街上来回地走,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我把自己包裹的像一只远离人世的大熊,除了还在外面咕噜噜转来转去的眼珠,几乎看不见我的肤色。尽管看着大街上几乎一样的装束,我依旧感觉到了冬天的单调和无情。
路人林林总总,年货大包小包,我却两手空空,因为我很迷惘,不知道该买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调皮的雪花在我身上舞蹈,随意落在我的肩上、头上、身上。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现象,我选择视而不见,只是茫然地一直向前走。
走过这条街,再走到另一条街,慢慢地走,没有一丝急躁。
“叮铃铃……”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声,清脆悦耳。我一怔,心里的那面平静的湖泛起了丝丝涟漪,慢慢扩大,再消失……
我不禁想起那辆脱了漆的蓝色自行车,那一脸温暖灿烂的笑容,那双缠绕着浓浓情愫的双眸,那个温润如水的少年……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初恋,不,不算初恋,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暗恋罢了。
他是受同学爱戴的班长,是老师眼里的得意学生,是全班女生的梦中情人。在他的光环照耀下我显得那么平凡,那么渺小。
我已经忘了喜欢他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在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好”的时候;也许是在第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又或者是在他对我笑的时候。
唔,我想大概是我在受人排挤的时候,他挺身而出的一句“你们不能欺负人”的时候,我才喜欢上他的吧?
那时候他清润俊朗的脸庞深深烙在心里,留下一个挥不去抹不掉的印子。温润的嗓音至今萦绕耳际,仿佛他依旧在身边似的。
他是个温文尔雅的男生,家境不怎么好,但是浑身都是那种儒雅气质,让他不论何时都像太阳般的存在。平易近人的同时又不会泛滥成灾,令人沉沦,让人着迷。
我记得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个平凡的邂逅。他就那样微笑着和我擦肩而过,我回头的时候,他也回过头对我友好地笑了笑,像心有灵犀般。阳光、少年、笑容、那是我见过最美好的画面。
让我有些惊喜的是,我们竟然是一个班级。再也控制不了唇角的弧度,就连灰暗的天空,仿佛也晴朗起来。
第二次见面同样是擦肩而过,给我的却是不一样的悸动。我清楚的闻到他身上温暖的阳光气息,听着他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却没有勇气看一眼他的面容。只是胆小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加快脚步。
现在想想挺遗憾的,那时候就应该冲上前去表白,不过后来我也那样做了,只是被忽略了。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表白,没有浪漫的场景,没有深情的开场白,只是在放学后嘈杂的环境里似不经意又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说了一句“我喜欢你”,我的声音在颤抖,那么的紧张,他不过一笑而过,清明双眼使我羞赧地转过头。
我想他听见了我的表白,他只是不愿意伤害我,或是不屑吧……
身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有人群的喧闹,有喜悦的欢笑,还有委屈的抱怨,可能是这些声音淹没了我的表白,我也没有勇气再说一遍。
其实这样挺好的,每天和他一起上学,看见那双温润的眼睛,看见他嘴角漾着浅浅的微笑,听见他充满磁性的低笑。就这样吧,以一个平凡同学的身份和他相处,时间长了,总会培养出一些感情吧。
这是自我安慰吧,又或者是自欺欺人。我以为自己只要很努力很认真地去喜欢他,他也会喜欢我的,可是我到那时才明白,我以为的以为原来真的只是我以为。
我明白的那时是临近期末考,所有同学都在紧张地学习,我也一样。下课的时候我仍聚精会神地奋笔疾书,忽然听见窗子外有人喊:“班长打架啦!班长打架啦!”
我心蓦地一跳,忙不迭地扔下笔,跟着人群跑出去。
他一向很宽容,怎么可能打架呢?一定是那些人触犯了他的底线。
混合在人群中,我远远看见他伤痕累累地瘫坐在地上,完全没了往日的气质,旁边一个漂亮的女生关切地询问,对面是几个小流氓学生鼻青脸肿。
我不明所以,盯着他的伤,心里一阵发慌,刚想冲上前,只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诶?班长怎么可能打架?他可是出了名的曙光男神!”
“还不是因为咱们校花嘛!”
“校花?”
“是啊,那几个小流氓学生调戏校花,班长就立刻和他们打起来了!”
“哇塞!真的吗?”
“我们全都看见了!”
我迈出去的脚停在空中,片刻后,我收回了脚,默默地看着不远处那对般配的人你侬我侬,看来别人说的是真的了……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溢在眼眶,背过身让眼泪流的干干净净,最好让我把对他的感情也一起流掉吧!
难道还要再装成没事人一样回到教室吗?我做不到。他是我喜欢了三年的男生,怎么可能那么潇洒地说放手就放手呢?
我不会去抢,我只是……需要时间。
爱情的世界可以很大,大到能包容所有委屈;爱情的世界也可以很小,小到三个人就会窒息。
而我,属于后者。
后来的时间里,我和他渐渐疏远了,他和校花伉俪情深已经人尽皆知,在放学的时候,我经常会看见他骑着他的蓝色脱漆的自行车,载着校花,一路乐呵呵的。我开始慢慢释怀,慢慢淡忘,就这样毕业、工作、生活……
“同学,可以让一下吗?”
身后少年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我低头一笑,转身看着那辆自行车上温润的少年,同样看见了后座上他心爱的女孩。
我淡淡微笑,退到一边让自行车驶过,后座上的女孩清新的洗发水香波飘进鼻腔,和花香一样沁人心脾。看着自行车消失在拐弯处,男生给予安全感的背影消失了,女生甜美的笑容消失了,冰冷的雪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我不怪他的一笑置之,也不为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而憎恨他,不恨他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生命。反之,我感激他,因为几句话:
每一个在你的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有原因。喜欢你的人给了你温暖和勇气。你喜欢的人让你学会了爱和自持。你不喜欢的人教会你宽容与尊重。不喜欢你的人,让你自省与成长。没有人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的,每一个人的出现都有原因,都值得感激。
真的释怀了。他的出现让我长大了,知道大学时期,我不过是对他像白开水一样淡淡的喜欢,是少女时代的冲动,是青春青涩懵懂的喜欢,并不是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所以,我可以忘却。
我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再也没有见过比遇见他那天更好的阳光。